卻說方才薛向撫摸沙袋,並非是無用之舉,乃是在憑藉胸腔處的受力,和沙袋的緊壓程度,在估算身上沙袋的重量,於此推測沙袋在水中遭遇浮力後,下落速度是多少,推測完畢,他方才冒死一搏,奮起最後餘勇,瞬間扯開沙袋,在水流衝散扯開的那個緊挨著胸腔的沙袋、而沙袋群下落未及之際,瞬間翻滾身子,脫身開來。
要說此舉可謂冒險至極,成功幾乎是天幸之餘,又有些命定之數在其中。首先,若是沙袋被撕得慢了也不行,畢竟那時,不及被撕開的沙袋被衝散,上面的沙袋復又落了下來,將其壓死;其次,此種冒險舉動,在陸地上也不行,畢竟沒有浮力的作用,沙袋群幾乎就是瞬息而落,不可能給他翻轉身子的機會;最後,這次脫險在沒有衝擊力的地方也不行,畢竟就算他薛某人撕碎沙袋的速度再快,沒有強大的水流眨眼將泥沙衝散,而是板結成塊阻在四周,薛向照樣滾不出身子。
如此一算,此番脫險單說幸運和本領已經不足以形容了。當真是信佛者,呼「佛祖保佑」,信上帝者,喊「仁慈的父」……,即便是薛向這無神論者,在脫困霎那,心中狂喜之餘,也沒由來的喊了句「老馬萬歲!」
熟料,薛向興奮之情並未持續多久,腳下便覺一股怪力襲來,拉得他再控不住身子,鼻腔剛漫過湖面吸了口氣,立時又被拽進了湖底,湖水翻翻滾滾了會兒,平靜了下來,薛向下落處,卻再沒了人影兒。
原來,薛老三千算萬算。到底漏了一項,那就是他未將翻滾的方向計算在內,他若是計較妥當。此番就該朝左側翻滾,因為左側正是護堤下的沙田。落進沙田後,自然無恙,可他偏偏是按身體的習慣,朝右翻滾,這一下又滾進了湖內。當然,細說來,也不是薛向沒計算完全。畢竟按照薛向的水性和心理習慣,只要脫困而出,漫說是老灌口,便是汪洋大海。也能泅渡回岸。
哪成想壞就壞在此時,護堤上數不清的沙袋正在下落,豁開的斷口隱隱有了彌合的跡象,而誰都知道,在受力面積大減的時候。壓力不變的情況下,壓強必然大增,而薛向就在這時候滾出來,恰逢斷口欲合不合,壓強大到及至。立時就將他身子扯進了渦旋,一如此前高達炸堤後一般,被奔騰的洪水拖進了湖底……
中午十點,縣委書記辦公室。
衛齊名的心情不好,很不好,邁著四方步,一個圈兒一個圈兒的,在屋內轉悠著。
其實,自打聽見橋口村來縣裡報信的人說大堤要垮了,薛縣長正在率領人馬護堤,懇請縣委發兵時,衛齊名原本就陰霾陣陣的思緒,霎時間就全黑了。當時,打發走報信的,衛齊名便把自己關進了辦公室,又過片刻,才召集縣委班子開常委會,而後,又召開護堤防洪誓師大會,一通折騰耗到了九點半,衛齊名才委託宋運通率領民兵連,廖國友並公安局長尤勇率領全縣公安幹警直趨橋口村。
宋運通、廖國友、尤勇去後,衛齊名便又折回了辦公室,這會兒,已經在辦公室轉圈子轉了足有半個鐘頭了。
忽然,齊楚道:「衛書記,財政這關壓後再議吧,活人總不會被尿憋死,可眼下,還是護堤重要,咱們縣委得拿出態度啊,想必地委很快就會得到消息,咱們先得運作起來啊……」
此刻,衛齊名辦公室內,人頭倒也不少,鄭沖、齊楚、張道中、何文遠、毛有財,這一干衛齊名在蕭山縣上得了台面的心腹畢集於此,除了毛有財這大老粗不知道為什麼衛齊名再聽見薛向在組織人手護堤,而大生悶氣,在場的諸人心中都如明鏡一般。
畢竟橋口村的事兒,雖然從沒拿到桌面上來過,可縣委的十二個常委人人都清楚是怎麼回事兒,即便是何文遠初始不得與聞,這會兒待觀察衛齊名聽聞薛向組織護堤,就變了臉色,把橋口村堤毀的後果和堤存的結果,再加上前前後後在橋口村上演的戒嚴大戲,這會兒同樣也猜出了其中關竅。
「運作?運作什麼?怎麼運作?有些人自以為是,自以為正義,罔顧大局,咱們還運作什麼!也不想想,現在縣裡的財政是個什麼狀況,就知道批條子花錢,從來不考慮上萬人指著財政吃飯,現如今好了,明年,咱們吃財政飯的都得拿著破碗去要飯了,真會折騰,明遮暗擋都攔不住,幾萬畝田能出幾個糧食?幾萬畝田遭遇洪災,咱能要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