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三想留鍾伯韜,可鍾伯韜實在是嚇破膽了,自那日薛老三回縣後,他乾脆就沒在縣委露過面,薛向甚至派了縣委辦主任田伯光組成了慰問團,親自上門慰問,這位鍾縣長就是死活不肯來縣委視事!
又幾日,聽說那位鍾縣長半夜拿院裡的冰水洗澡,終於如願以償的混進了醫院,爾後,就拼命地寫起了辭職報告,一封接一封地往地委發,顯然是張道中的「珠玉在前」,給了這位鍾縣長提示!
奈何鍾縣長似乎沒張書記的運氣,檢討書寫了快一堆了,滿紙滿篇也是字字血,句句淚,只把蕭山縣的前景說的燦比眼下,又將自己德、才貶得不如揮鋤農夫,更將薛向薛書記誇成了天上少有、人間絕無的蓋世奇才!
可偏偏鍾縣長沒了張道中的運氣,他這邊一去信,那邊的周明方就通知了薛向,嚴令薛向消除影響,顯然周明方這老成之人,知道若真讓鍾伯韜也走了,那薛向以後的仕途怕是就艱難了。
一個誰都厭,誰都怕的幹部,誰敢跟他搭班子!
所以,薛向也是窩了一肚子火,卻還不得不親自上門安慰鍾伯韜。誰成想鍾縣長倒不是要用此法整薛老三,見面反比薛向更惶恐,直個不住滲透希望薛書記高抬貴手,放他離去,哪怕退居二線都行!
後來,還是薛老三煩得發了狠,一腳踢翻病床邊的矮凳,一言不發,徑自去了!
誰成想自那以後,鍾伯韜竟是再沒寫什麼信,老老實實住了幾天院,就回了縣府整天守在辦公室不出了!
鍾伯韜離職的煩惱暫時擺平了,可新的麻煩又來了。兩個月過去了,花原地委卻還沒決出蕭山縣委新書記人選!
當然,花原地委絕不是在薛向、鍾伯韜二人身上糾結!
因為這二位壓根兒就不可能。不說薛向、鍾伯韜才各自履行不到三個月,再升不合情理!
就憑鍾伯韜寫了一筐辭職申請。薛向年不過二十二,壓根兒還是單身漢,這二位無論如何不可能成為蕭山縣委書記候選人!
既然不是在薛向、鍾伯韜身上糾結,那地委到底在糾結誰?
答案很勁爆!竟是沒人!因為沒人願意去蕭山!
最後弄到組織部提名誰,誰就抱病,洪道的那支筆,簡直快趕上閻王爺的判官筆了。寫誰誰災!
三月前,花原全地區處級幹部爭搶的蕭山縣縣委書記的寶座,宛若成了一把燒得通紅的鐵椅!
薛向愁啊,他不能不愁。他實在是沒想到自己凶名已然到了這種程度。
人家是找老婆難,他是找上司難,這也算是創了遼東省的一項紀錄!
就這麼僵持了兩個月,急得薛老三頭髮都快白了,一趟一趟給周明方打電話。讓地委趕緊給他薛某人派領導,好似沒有領導,沒有人管束,他薛老三就不會工作一般,氣得周明方直樂。直說「知道自己現在名聲有點兒臭了吧」。
直到五月下旬,薛老三主持完人代會,力保鍾伯韜、劉力二位代縣長高票當先後,地委才終於給蕭山縣送來新書記。
該書記人無甚奇異,卻有一點,他的任命算是打破了遼東省的升遷記錄——六十三歲之高齡獲得升遷,由地區黨史辦副主任,榮升蕭山縣縣委書記。
便是薛向見了這白髮蕭蕭,走路搖搖的新書記,心頭也是直打顫,生怕老頭子一個不小心跌上一跤,自個兒又得擔上惡名。
就這麼著,新書記到來後,薛老三幾乎是當危重病人在照顧,光秘書就給他配了倆,並傳下命令,老頭子願意幹啥就幹啥,誰也不許跟老頭子別苗頭,為了挽救這跋扈之名,薛老三是豁出去了。
好在老頭子也知趣,到任後,從不亂發指示,甚至絕少視事,獨獨對蕭山縣的機關食堂和國營農場情有獨鍾,整日裡淨忙著研究食譜,和去農場釣魚、游野去了。
想來也是,能在黨史辦堅持到六十多還不走的老傢伙,哪個不是年老成精,老頭子對有現在此位,已是滿意到骨子裡了,他更知道自己這個位子得來,得感謝誰,反正仕途上進之路已然堵死,他又沒什麼匡世濟民的抱負,只圖能快活幾天就成,何必指手畫腳,惹那位不痛快。
新書記就位後,薛老三才定下心來,接著便開始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