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定中正是這般想的,他此前覺得薛向難對付,犯的就是和何麟一樣的錯誤,幾次交鋒後,竟把薛向當了和自己平齊的對手,渾然忘了自己是他的上級,能壓服他的最大本錢,不是別的,就是這個上級身份!自己要叫他滾蛋,他就得滾蛋,要叫他來收拾局面,就得來收拾局面,畢竟這是組織,不是馬戲團!
有了主意,何麟哪敢耽擱,立時奔至縣府辦去尋薛向住址電話,這一尋才知道薛縣長壓根兒就不在縣委筒子樓里住,哪裡來的電話。沒辦法,救廠如救火,這會兒何麟是打算為五金廠鞠躬盡瘁一把了,尋了薛向的地址,就直奔夏家小院去了。誰成想,一到那兒,人影全無,四下里一打聽,才知道夏家人的情況,緊接著,又翻身上車,直趨夏家大嫂所在的毛紡廠,尋了夏家大嫂一問,何麟差點兒沒直接就癱了,原來薛向竟在昨天就領著什麼客人進了天盪山,去時還帶了柴米油鹽,帳篷被褥什麼的,說是十天半個月就不回來了。
天盪山是長白山余脈,有多大,何麟想都懶得想,便直接熄了入山尋人的心思,調轉車頭,又奔回了俞定中辦公室。
這一趟折騰下來,何廠長是身心俱疲,欲哭無淚,到了辦公室,就直接癱在了沙發上。
聽何麟說了情況,俞定中算是徹底肯定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薛向的手筆,這小子是事事想在前頭,竟連自己的應對都料准了,先躲了!
轉瞬間,俞定中想透了全部關節,在他看來,薛向這招「千里走龍騎」。竟是和前次收拾尤勇如出一轍,走得都是溝通天地,以勢壓人的路子。這龍騎一走,立時溝通了四九城的高層。四九城的高層只要稍微吹一點風。刮到這小小蕭山縣便是颶風,任何人都扛不住。果然,龍騎到,高層的風也吹到——國務院改革辦要五金廠廠長前去做報告,可恰恰此刻五金廠鬧起了罷工。
霎時,一正面,一反面。五金廠的兩種形象瞬間同時呈現,何麟這個報告還如何做的下去,報告做不下去,改革辦的面子如何維持?省委。地區該何等震怒?
這才是殺招中的殺招,先把你送上樓頂,緊接著,就抽調梯子,好毒的詭計!
霎時間。俞定中驚出一身冷汗!
「何麟,趕緊叫衛書記過來,不,算了,我親自過去。」一聲喊罷。俞定中直奔衛齊名辦公室而去。
衛齊名是何等城府,俞定中來龍去脈剛起了個頭,他便明了全部。
震驚之餘,衛齊名忽然有些後悔將薛向趕出了五金廠。其實以五金廠現在的成績,他衛某人盡可以袖手高升,便是中央即將展開的清除三種人運動爆發,他也自負憑此功績,可以安然而渡。可是他不甘心,太不甘心,齊楚敗走,運通叛逃,乃至現在他這位曾經一言九鼎的衛書記淪落到要和俞定中這等小人合流才能撐住局面,如此種種,拜誰所賜,這筆帳不能不算的!這口氣他也咽不下!
衛齊名是果決之人,後悔之念一閃即逝,當前的情況已經險惡之極,那位殺招已然發動,上下夾攻,一著不慎,他衛某人這次就挺不過去了,畢竟五金廠的事兒,他也摻和進去了,今次的罷工有一多半正是衝著他摻和進的那些人來的。更何況,他衛某人是蕭山縣一號,哪怕他沒摻和進半點兒,出了這通天的漏子,也是罪責難逃。後世西晉省省長不就是這般麼,還沒上任,就準備好了兩份報告,一份檢討,一份辭職!
衛齊名皺眉道:「縣長,我看為今之計,咱們只能分兩步走,第一,何麟該動身赴京還得動,報告也必須做好,第二,咱們兩個親自出面安撫工人,不過,在安撫之前,你接管武裝部,我接管公安局,調動全部力量封鎖五金廠,做好安全防護工作,在何麟做報告期間,五金廠的生產,生活,由咱們兩個出手去抓!」
衛齊名說完,俞定中心中便是一聲大讚,這位老對手不愧是搞鬥爭的高手,短短時間內,自己都六神無主了,這位竟想出了這麼個萬全之策。
細說來,原本問題的癥結,就是何麟的報告和五金廠的罷工同時發生,無法像上面交待,而衛齊名的法子,竟是封鎖消息,只作如無其事。畢竟蕭山天高皇帝遠,只要封鎖住了消息,何麟該去做報告,還去做報告就是,報告的內容竟可玩兒命吹五金廠的形勢一片大好,只要報告結束,五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