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地區的紅光豬場簽訂好了供糧協議的。紅光豬場可不似靠山屯,能任某些人拿捏,全地區一大半幹部,都指著那地兒供肉呢。眼見端午節就快到了,要是那邊供不上肉,將責任推給咱們,我看才是大麻煩。」
「麻煩,麻煩,難道都怪我不成?先前不是都說了嘛,通報給縣革委,請縣革委下一道命令,讓靠山屯大隊將糧食拉回來,不就完了。」施慶恩有些不耐煩了,奈何他控制不住廠管委班子。他這次和薛向為難,倒還真不是郭民家授意。一來,郭民家眼皮子沒這麼淺,也瞧不上這種低級手段;二來,郭民家眼下,也沒功夫去關注薛向,地區空了一個副主任的位子,郭民家正為這件事兒使力呢。此番風波全是施慶恩聽聞靠山屯的薛某人似乎和郭主任不對付,而給郭民家拍的地遠距離馬屁。
施慶恩剛坐下,副廠長王明又接上了:「就是,我看施廠長一點也沒做錯,靠山屯的芝麻單子也叫單子?能和紅光豬場的比?咱們當然要先顧大頭嘛,不就是毀約麼,多大個事兒。難道他們就不知道顧全大局,受頂點委屈,就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王明是緊跟施慶恩的,奈何唇齒笨拙,翻來覆去的都是這幾句說詞。
「王副廠長說的真輕巧,簽好的合同,憑什麼說毀就毀?似乎按照今年的收成,保全紅光豬場那是綽綽有餘,靠山屯的那個小單子,十個也盡能接得下。這我就不明白了,為啥廠里要無故毀約?還有,人家是受了頂點委屈麼,聽說毀約還不算,竟然還派了廠里的工人持棍拿棒,毆打人家。這是什麼行為,我看比地主惡霸也好不到哪裡去,都他媽的這麼對待群眾,還有沒有王法?」啪的一聲,一隻肥厚的巴掌拍上了紅漆木桌,大發雷霆的是廠監察委員會主任廖國友,是主管法紀的。此公八輩貧農出身,打小就給地主家放牛,挨棍吃棒可謂是家常便飯,對勞苦大眾的感情最為深厚。自聽說有工人毆打群眾,立時就怒了,拉著施慶恩吵了好久。廖國友威嚴素著,王明被他瞪了一眼,渾身一冷,哆嗦著地坐了回去。
「要我說,這事兒辦的是不地道!我心疼的可不是那些被半道截走的糧食,心疼的是那幾千斤豬肉。同志們啊,咱們縣的肉製品本就緊缺,廠職工有多久沒分到肉票了?不怕大伙兒笑話,我都快個把月沒沾過葷腥了。那幾千斤肉,要是咱們用收來的糧食去換,那得解決多大的困難啊。」說話的是工宣組組長艾紅軍,一個矮胖子,邊說邊舔著舌頭,似乎看見一座肉山朝自己飛來。
艾紅軍的話算是戳了馬蜂窩了,因為無關己身利益,管委會的大部分班子成員並不在乎誰對誰錯。可一聽有人動了自己的奶酪,本應該是自己的豬肉,飛了天,立時炸了窩,七嘴八舌地說起怪話來,總之,大意就是「廠長領導無方,全廠職工遭殃」。
氣得施慶恩一拍桌子,蹭的站了起來:「吵吵,吵吵個球!你們把心放肚子裡,靠山屯這次最多收了十多萬斤糧食,我可是打聽過,他們是廟小妖風大,也不怕撐死,居然養了上千頭豬。上千頭豬胡吃海塞,這十萬斤糧食能撐幾天?到時候,沒了糧食,不還得來求咱?你們呀,一點風浪也經不起,值個甚?」施慶恩罵完,一腳踢開椅子,連散會也不說,自個兒先走了,留下一屋子錯愕的面孔。
施慶恩剛出了門,會議室又喧騰開了。這五豐糧廠的領導多是軍轉幹部,一個個本事不大,脾氣驚人,絲毫不把施慶恩這個正印一把手當自己的領導。
「這事兒,就是他老施惹出來。他娘的,這會兒,他還有理了。」
「就是,還說老子們慌,我看是他慌了。要是完不成上級指定的任務,第一個倒霉的是他老施,又不是老子。」
「看他這番戲怎麼唱,老子要屬於老子的那份肉。沒肉,老子和他老施沒完,他這個端午別想消停。」
「…………..」
時間又過去了半個多月,施慶恩那日裝x,豪言一番,摔門而出。如今看來,竟是裝成了傻x。
原來,薛向那日以豬換糧的豪舉,竟被成功換回豬肉的鄉民,四里八鄉地傳了開去。這下,可是炸了窩,有這好事兒,誰也不甘人後。自此,每天必有大量板車大軍駛進靠山屯。於是,一輛輛糧食運進,一扇扇豬肉運出。這一換,竟換得上百萬斤雜糧,將倉庫堆得齊了頂。本來,單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