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山神的凶名,又豈能敵得過人民專政的鐵拳。
鄧四爺聞言,立時抽抽噎噎了起來,眼見就要同說故事前那般,再來一陣哭嚎,李擁軍把話頭接了過去:「老彭,你忘了我們當天從山裡撤出來,縣裡就在屯子裡定了調子,說是工傷。你讓鄧四爺他們再去對上面說是蛇禍,當時是什麼政治氣氛,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麼?更別提四爺他們幾個,有哪個是成分好的,就算說出真情,屯子裡能信,社裡、區里、縣裡能信麼?」李擁軍一語中的。
其實鄧四爺正是這般思想,他們說出去,屯子裡信不信還是次要的,關鍵是社裡指定不會讓他們推翻縣裡領導定下的調子。就算屯子裡信了,又有什麼用,沒了他們這四大炮手,進去多少也是給那蟒送菜,還不如就當時鬼魅山精作怪,少死些人命。
鄧四爺方才哭嚎,一是想起了老刀把子等人的慘死,二是,覺得如果自己將那事兒說出去的話,六零年鬧饑荒的時候,屯子裡也就不會有人為了活命而衝進山里,就此喪命了。
薛向起身拍了怕褲子上的塵土,掏出只煙點上,抽了兩口,待火旺之後,將它塞給了鄧四爺,「老鄧頭,你方才說還等三五年,就能還我個金山,是不是那山神的命也就剩三五年了?再說,你怎麼知道那山神現在是生是死?方才聽你們說,那蟒最後一次現身,就是六三年,你和李隊長守夜的那天。至今,也過去了有十四五年了吧,說不定,那蟒早斃命了。」
鄧四爺抖抖索索地猛抽了兩口煙,定了定心神,說道:「大隊長,五八年見那蟒的時候,他身子的年輪已經有二十二個,長到了身子的正中位置。五八年至今,差不多整整二十年了,那蟒就是再能活,也就剩了三五年的性命。至於您說的那蟒恐怕已死的可能,這個不用我說,大伙兒都知道。您來的前一個月,洪廟村的一頭小牛犢子,在田字港飲水時,憑空不見了。這事兒,當時大家都說是金牛山的邪魅作祟,現下聽了我的故事,你們都該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吧。」
薛向朝眾人看去,李擁軍等人皆點了點頭,看來真有水牛憑空消失之事。
「金山又是怎麼回事兒?」這才是薛向最關心的問題,至於什麼山精鬼魅,巨蟒山神,壓根兒就不在他眼裡。不說去縣裡尋武裝部武力支援,就是他自己領著這群山民,也能利索地將那所謂的山神收拾了。
「大隊長,我大概知道了四爺的意思。咱們這金牛山雖不生產人參、茯苓之類的名貴藥材,貂狐之類皮毛珍貴的野牲口也少,可這山里卻真是有一樣寶貝,那就是松露。松露這玩意兒,老李他們不知道珍貴,您從京城來,不會不知道吧?」不待鄧四爺發話,韓東臨竟給出了答案。
李擁軍等人果然不識松露的珍貴,眼中一片迷茫,皆掉了頭來看鄧四爺,似要他給個答案,卻見鄧四爺抬手對韓東臨,豎了個大拇指,眾人這才知韓東臨沒有發瞎。
薛向一聽「松露」之名,立時喜動顏色。別人不清楚松露的價值,他薛某人又怎會不知?還在四九城時,老莫可是用」黑松露燴鱸魚」招待外賓的啊。那次江朝天和陰京華不正是為了那盤黑松露燴鱸魚「起了衝突,結果那道名菜便宜了他薛某人。
薛某人太知道松露的價值了,那一盤黑松露燴鱸魚不過用了十來克松露,後來聽說竟花去了張胖子三百大元。鱸魚是個什麼價大家都清楚,顯然珍貴的便是那十來克松露。這回,竟讓他撿著寶了,金牛山里還真是埋著金疙瘩啊!
就在薛向心中歡喜之際,叮鈴鈴,不遠處竟傳來了鈴聲,接著便有聽見有人叫他。薛向抬眼一看,來人竟是公社食堂的張光柱。薛向上前和張光柱寒暄幾句,沒想到張光柱竟是馬山魁親自派來接他去公社開會的。
薛向心中只是納悶兒,就算通知他開會,也得是馬山魁派秘書或辦事員來啊,怎麼派了個燒火的?這會兒,他還不知道,他這一去公社,竟又憑空生出去多是是非非來。
第十九章 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