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辦法問她,只是頹然地看她一眼,終是提著鮮血淋淋的大刀,默然出了中軍大帳。
他走得不算匆忙,錦公主卻沒追上前去。
面對謝琰,兩個人一時間都有些怔忪。儘管關係已經好了太多,但終歸是過不去這一道坎。
劉裕一個人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漸漸離了營地,站在了一處蔥翠的草地上。眼前是清粼粼的河水,目中是暗淡的天色。
他仰起頭,見蒼穹上的日光早不見了蹤影,夜色漸漸起了。冷冷淡淡笑了一聲,他丟了手中的大刀,轟然倒在了地上。
身下是柔軟的草甸,他躺在草甸上,頭枕著雙手,默默地瞧著漸漸淡下來的墨色蒼穹。
人有時候真是個奇怪的物種,分明錦公主已經是他的妻子,可他在面對謝琰的時候,還是會十分的彆扭和難受。
那謝琰也不曾迎娶了錦公主,也不曾做得錦公主的夫,可他心中並不曾減少了那一絲難受。
他不由得嗤笑一聲,也不知道是在笑誰。目光一閃,遙望著蒼穹,見一兩顆寥落的星子,心中竟生出來一絲感傷。
他也不說話,就那麼躺著,任由身上的血腥散漫出去。
也不知道這麼躺了多久,忽然聽得一聲呼喚,像是在叫他。他不曾回頭,來人卻已經走了近前。
劉浩軒站在他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大哥,你這樣怎麼成的?身上有傷,卻不去找軍醫包紮,若是失血過多可就要吃苦頭。」
他睜開眼來,望著劉浩軒,「你來做什麼?」
劉浩軒一怔,「兄弟們的傷勢處理地差不多,卻遲遲不見大哥的蹤影,我便來尋你了。」
劉裕點點頭,心中多少有了一些寬慰,問,「公主她……」
話音未落,卻被劉浩軒打斷了話頭,「公主也在找你。」
但,找來的人是劉浩軒,卻不是錦公主。
他唇角一勾,扯出一抹笑容,笑容卻極淡。沒有回答劉浩軒的話,他依舊那麼望著蒼穹。
劉浩軒動了動嘴唇,終是道:「大哥若果真……不如,咱們今夜就去殺了那謝琰。」
謝琰若真的那麼好殺,他今日又怎麼可能被圍住。分明是他要殺謝琰,反倒被人家堵在山中,切割成幾段,戮戰成血海。
若非錦公主馳援,他能不能有命回來也是兩說。他當然不會將這些話說給劉浩軒聽,只是望著蒼穹不語。
這樣的做派跟他平日的狀況大相徑庭,劉浩軒有些愕然。
片刻,竟也學著他的樣子,坐在了他的身邊,躺在了草地上。
兩個人都躺著,劉浩軒好歹還包紮了傷口。劉裕卻是一身鮮血,渾身傷痕,看上去十分的狼狽。
誰也不說話,就那麼看著靜默地看著蒼穹。
良久,劉浩軒道:「大哥。」
劉裕「嗯」了一聲。
劉浩軒道:「大哥,你說咱們真的能勝過公子玄嗎?」
很難得,他的下屬竟會生出這樣怯弱的心態來。自然,也是因為他今日的表現。錦公主退兵,他像一條死狗一般躺在這河畔,連營地也不願意回去。
他沉默著,並不回答劉浩軒的話。
劉浩軒似乎也知道他心中難受,見他不回答也就不再多問,只是道:「我看公子玄也並不怎麼厲害,只不過是運道好,攤上了那白甲的唐……七……」
唐七便是謝琰,大家都知道。
劉裕目光一閃,「哼。當初想方設法去找他,竟不知道他居然躲在沐傾城那裡。」那沐傾城隱瞞地實在不錯,他派出的人馬幾番尋找,居然就被他們錯過。
一朝錯過,如今倒好,兵刃相見,害得錦公主黯然退兵。
他終於還是開了口,目中空乏,「我與謝琰終歸是要一戰,索性快刀斬亂麻,早日解決。」他翻身而起,瞧著清粼粼的河水,「七日後,我便約他決一死戰,是生是死,聽天由命。」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錦公主是他的妻子,他自然應該以一萬分的決心去爭取。這爭取的首要便是跟謝琰殊死戮戰。死了的那一個,當然便再也休要再與錦公主牽扯。
不再牽扯……
他冷笑一聲,想起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