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再怎麼說,該寫的書還是要寫。
網文?網文要怎麼寫?
大佬讓她寫個「帶勁」的大綱,可「帶勁」是什麼意思,曲樂白也搞不懂。
好在身為作者,怎麼也不至於真的缺點子。
微博里、硬盤裡、廢稿里……甚至報表文件夾里都藏著那麼一兩個txt,記著一兩個突然造訪的靈感。
就好像是學生時代藏在大衣口袋裡的十塊錢。
從整理出來的腦洞裡,曲樂白選了節奏最快、衝突最劇烈刻板的那一個。雖說很久沒有寫過網文了,但它要求什麼,她還是很清楚的。
寫文像是做衣服,需得買布料、做紙樣、打版……任何一個環節都不能馬虎大意。
一個大綱,等同於一個紙樣。你知道你想把東西賣給哪種尺寸的人,知道他們大概的身高體重,大概體型。胸部和臀部要稍微凸顯,縫合處要格外注意。針腳不能過輕過重,下筆更要小心謹慎。
線頭會硌著肉,而粗暴的文字則會冒犯靈魂。
好的衣裳要嚴絲合縫地契合腰線,而好的小說要熨帖地靠近一顆心。
曲樂白從前寫自己,就好像衣服挑人,身材不合適的顧客只能飲恨揮別;但她現在想當一件均碼白T,它與肌膚若即若離,舒適又簡便。
誰都有,誰都不放在心上,但也總會有人穿習慣了捨不得扔。
既然已經知道自己想寫什麼,那麼下筆反而變成相對容易的事情。
廢棄大綱很多,將其中的矛盾全數取出來,縫縫補補,潤以起承轉合,湊出一篇節奏感強烈的所謂「樣板套路文」。
她想,大佬想要的就是這樣的大綱吧。勢不兩立的正邪、強大到絕望的反派、毫不起眼的主角、還未覺的血緣天賦……
曲樂白對情節安排相當謹慎,每一個轉折都要配以成套的前因後果。她對劇情流暢度很自信。
只是,不知道讀者會不會買賬。
她將這個大綱給大佬,一同過去的,還有盜墓小說的全文。
大佬許久沒有回應,周五的時候問她有沒有空,說有些事情要當面聊一聊。
曲樂白內心有些忐忑,雖說大佬跟她在同一座城市,但登門造訪的先例也屈指可數。就算實在需要當面聊,也是曲樂白動身。
這兩篇里,究竟哪一個出問題了呢?
曲樂白一邊揣測,一邊約了咖啡館——她寫文的事情,室友還不知道,她也不想讓室友知道。
大佬帶著筆記本,坐下之後第一句話是:「怎麼約在離家這麼遠的地方?」
曲樂白笑了笑,說:「擔心被單位同事看到了,也擔心被室友看見。」
大佬一邊打開電腦,一邊道:「偶像包袱越來越重了,看來我應該約在公司,你跑一跑也無所謂。就不該體貼心疼你。」
「為什麼要體貼心疼我?」
大佬略過這個話頭,將屏幕轉向曲樂白,說:「你過來的稿件,我都看過了。」
ord上,密密麻麻的批註,紅的黃的藍的紫的,一條條線牽到批註面板上,像在畫畫似的。
「一直以來合作愉快,所以我等全部審完了,才一道手給你看。黃色藍色紫色分別是一審、二審和終審的意見,而紅色是我個人的意見,喏,看看。」
曲樂白調整了一下屏幕的方向,讓它不那麼反光。
然後,她看清楚了指導意見。
第一條批註就寫在標題旁邊:【主線平庸,角色扁平,缺乏創新】
短短十二個漢字,看得曲樂白心肝一抖,笑容凝固在臉上。從業這麼多年來,曲樂白還是第一次收到這樣的評價。
比起標題上的不留情面,正文的批註被反襯得相當溫柔。改了不恰當的字詞,提了人設的不合理之處,糾正了稿件里涉及到的常識和學識問題……紅色字體還體貼地給出了修改意見和方向。
曲樂白看了五六頁,就忍不住轉過眼。她放空了眼神,聚焦在電腦屏幕稍後的位置,這樣一來,屏幕上的內容對她來說,就只是一個又一個多彩色塊而已。
可,那十二個字像是一顆不停搖擺的鐵球,將腦海里收拾齊整的思緒全打亂,最終只剩下一個念頭:我寫得
3.井柔柔(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