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瑤的小屋前,我望著手中的信號彈出神。那日蓮生的劍刺入路咫天的胸口後,路咫天解脫一般地鬆弛下來,只是仍然掙扎著將信號彈塞入我手中,他的眼神讓我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期待卻惶恐,那是一種不確定,是不確定我會不會發還是不確定發射後會引來的後果?
「寐生,我覺得他們不會有善意。」素依看著我手中的東西便皺眉。
我苦笑一下,「我已經糊塗了,他們一開始要至我於死地,後來不但救了我的性命,還將畢生法力傳入我體內,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可是我卻不知這一切到底是為何,路咫天說只要我發了信號,便會有人來解答我的疑惑。」
門「吱呀」一聲開了,蓮生面無表情地走出來,滿臉的頹喪,一向不離手的摺扇不見蹤影,想是留在了屋內。
蓮生望著我們想要笑一下,卻終究沒有笑出來,我拍拍他的肩,不知該說些什麼。
蓮生指尖緩緩聚起一小團火,望著小屋輕聲道:「阿瑤,回了家,有娘親陪著,你再也不會孤單。」
火舔上小屋屋頂,不過一瞬,便席捲了整個小屋,蓮生的臉在火光中晦暗不明,他靜靜地望著,阿瑤在腦海中越來越清晰,她的笑、她的淚、她的一切一切,蓮生的眼睛脹痛著,他想要大叫或者大哭一場,他還有好多話沒有說完,他以為以後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可以慢慢說,可現在沒機會了,永遠都沒有了。
阿瑤,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你離開了,我便再沒有了家,以後我將一個人度過漫長的歲月,在對你的思念中,在永遠都無法重逢的絕望中。
蓮生轉頭看我,「寐生,原來我的姻緣真的在塵世,月老沒有算錯。」
祭奠完阿瑤後,蓮生整整昏睡了三日,他沉入到很深的夢中,怎麼叫也叫不醒,我與素依只能守著他,好在到得第四日,他終於醒了過來。
見蓮生沒什麼大礙,我們方才放了心,著手信號彈的分析。
素依認為信號彈召喚的可能是四大凶獸中唯一剩下的混沌,亦可能是五公子。
我點點頭,「不錯,這二者的可能性都很大。師尊說過,五公子是近幾百年才在人間出沒,但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五公子與四大凶獸應是早就復原的,在人間的這十來萬年,他們到底修煉到了何種地步,不得而知,我能否敵得過,亦未可知。」
我說完才發覺素依與蓮生同時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我,若一定要形容,差不多可歸屬為一種看見了白痴,但又對此人竟是白痴表達出不可思議。
我撓撓頭道:「你們怎麼這樣看我,可是有什麼地方說的不對?」
蓮生斟酌一下,緩緩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如此一來,若是人世間有信徒許願,剛巧神仙不在,許是幾個月後甚至幾年、幾十年後才會看見,那這願豈不是白許?天上一天地上自然也是一天,許願靈的信徒可不是碰運氣,都是神仙挑出來的。你這聽的都是誰的謬言啊?」
我默一回,再默一回,「觀夢的謬言。」
蓮生與素依輕咳一聲,同時收起笑,一副不記得方才說了什麼的表情。
都說出家之人不打誑語,但為了將我留在天上,他們竟然也是會說謊的,我卻傻到全盤接受。
我渾渾噩噩地一個人在街上瞎轉,腳好似踩在雲頭般的綿軟,周圍人臉朦朧,聲亦朦朧,我也不想聽真望切,很多時候,做一個聾子、瞎子也很好。
走至一處,人聲漸多,我循聲望去,卻是路咫天他們的府邸。只見府門門匾之上掛著白綾,屋檐下掛著白燈籠,在大門前聚集了很多百姓,烏泱泱地跪了一地,皆是披麻戴孝,都哀哀地痛哭著,未燒盡的白紙順著風擦過我的衣袖。我定定地望著,四大凶獸到底是什麼樣子的?與神佛作對攻上天庭的是他們,保佑一方水土的百姓風調雨順的也是他們,他們面對死的那種慨然無畏深深震撼了我,他們對我的情義更讓我茫然失措,有情義的妖還是妖麼?我需要有人來告訴我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取出信號彈,正要發出去,卻被從我身前掠過的一個人影吸引住,看見她的那一刻,我便再也移不轉目光。
她衝進百姓中,急切地揪住一個人問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