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情望望天色,道:「入口巳時開、亥時閉,現已過亥時,不如我們先去歸人莊,明日再做打算。」
妖界的出入口歷來是重點把守之地,與人間相通的每日巳時開、亥時閉,從無例外。因著是重點把守,凡要入者,必經問詢審查後得通行牌方可,在此等嚴苛之下,不免時有因沒卡準點而不得入的狀況,為不致冷了廣大修士想要在妖界作出番成就得火熱的心,特在入口附近建了一處客棧,這就是歸人莊的前身了。
經幾代妖王苦心經營,雖不曾為妖界留住什麼大才,歸人莊的名聲卻越發熾盛,拓展的業務亦越發得廣,形成吃喝玩樂一體化,幾已成為妖界地標性建築,時不時引得五界無志去往妖界一展宏圖的眾修士前來遊玩小住。
吳情提議去歸人莊宿一宿,我亦很贊同,左右在這四方城已無可留戀之處,宿在哪裡都是宿,況且宿在歸人莊,還能免我早起的困擾。
既是一拍即合,大家一個瞬移便到了歸人莊門外。我們雖是夜半來的,歸人莊的引客妖卻無絲毫被從夢中驚醒的不耐與恍惚,禮貌熱情且清醒地接待了我們。在我們表明自己只是初入修道之門的凡人身份以及提出因倉促而未備足盤纏但三人可住一間的意願後,他從善如流地將我們仨領入一間房,憑我的經驗和一開門即撲面而來的霉味兒判斷,這應是一間長期棄用的下等客房。
我逼出一個噴嚏,摸摸桌上厚實的浮土,道:「這得有年頭沒住人了吧?」
那小妖陪笑道:「客官說得是,近百年來還未遇過三位如此節儉又不拘小節的客人,此間房方位略瑕疵,空間亦不很足,故一直不曾派用。」
我理解地點點頭,道:「不用歸不用,打掃還是應該的,左右也用不了多少法力,下回若再碰到類如我們般的客人卻不一定如此好說話,米再小那也是米,也得賺。」
小妖陪笑道:「客官說得是,若無他事,我就先告退了,三位客官早些安置吧!」
門「砰」地一摔即閉,激起屋內的浮土,漂浮瀰漫如霧。
吳情忍無可忍,揮一下袖,瞬時窗明几淨。她滿足地打出一個哈欠,理所當然地躺在有且僅有一張的床上,揮手垂下兩側帷幔,道:「聽你說了這半日廢話,也虧你有這樣大的精神,早些睡吧。」
我與錦程面面相覷,隨後目光掠過彼此在屋內逡巡,最終我選擇了桌子,而錦程打了地鋪,一宿無話。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曬到臉上時,我終於體會到此間房方位上的硬傷,不論如何輾轉騰挪都避不開陽光曬臉的結果,我忍無可忍地睜開眼,吳情正在床上打坐,再往地上遛一眼,錦程不在。
「錦程呢?」我問到。
「公子,我在這兒,」錦程推門進來,將三張通行牌放在桌上,「大人,已辦好了,隨時都可入界。」
我拾起一張牌,通行者一欄赫然寫著「小五」,再看另外兩張,一張「小七」,一張「小九」,忍不住道:「如今這通行牌竟好辦到如斯地步?用這樣的名字辦都不曾懷疑來者是七仙女否?」
錦程目光複雜,垂頭道:「公子過慮了,七仙女只有七個」
過了兩排小妖的把守便到了入界口,不過一瞬地扭曲,我們已入界,方才還明媚的陽光慘白地鋪將下來,沒了一點兒溫度,那山、那石與從前一般,五百年過去了,依然是寸草不生,尤其是作為出口的石縫,相對於其他石縫,這道石縫相當泯然,毫無特色,引無數想從妖界出去的修士先在別處撞得頭破血流,待到得此處已紛紛折腰,因而一向被詬病,然被詬到名揚六界的地步還是託了一位名叫「霞宴」的修行散人的福,據說他當年硬是連碰十八次壁方尋到出口,待出去後憤而撰成一歌,凡六百一十六言,名曰《破折行》。
我輕撫石縫,嶙峋的石尖磨過指腹,當年離開時不是沒想過或許很久以後才能回來,卻沒想過會這樣久。
吳情亦看著石縫,道:「五百年前離開妖界是為了報仇,今日回來也是為了報仇,這才叫做天道好輪迴。」
錦程湊趣道:「大人好才思。」
是夜,無月亦無星,伸手難見五指的夜色為我們潛入妖王府邸提供了便利。昔日與燕泰相爭阿若時,為避嫌,我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