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戰之中,陸鳳台透過牢門看到聶仲由提著一顆頭顱向這邊大步而來,威風凜凜。
昔年的生死同袍把如今的上司砍了……這讓他頗為驚詫。
陸鳳台知道聶仲由狠辣,但絕沒到這麼狠辣的地步,沒想到今日竟然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這一瞬間,他想的是這也鬧得太大了,要是城外的廬州軍譁變該如何是好……
接著,一聲大吼傳來。
「老子來也!」
牢外,劉金鎖、林子領著十餘名禁軍衝上,遇到張家護衛就砍。劉金鎖大呼小叫,長槍左支右沖,煞是生猛。
聶仲由則高高提著何定的頭顱,大喝道:「禁軍殿前司都虞候聶仲由,奉命清查細作,把這些敵寇給我拿下!」
但院子中的廬州軍卻是把聶仲由包圍起來,面面相覷著,既不聽從聶仲由的吩咐,也不敢動手。
牢房中,李瑕提醒道:「陸都頭……」
陸鳳台終於反應過來,喝令外面的廬州軍捉拿張家護衛。
他向來在軍中有威望,官職雖不如何定高,卻還是能鎮得住場面。
何定一死,既有禁軍威懾,又有都頭鎮場,都衙內的士卒終於聽令,形勢穩定下來。
此時三十個張家護衛已死了十一人,剩下的眼看情況不對,紛紛棄刀投降,其中還有兩人本是要投降的,但因劉金鎖沒來得及收槍,這兩人無辜地被這粗莽大漢徑直捅死了……
陸鳳台喘著氣,卻是第一時間奔到聶仲由面前,吼道:「你瘋了?!你怎麼敢殺我的統領……」
聶仲由道:「那你認為今日怎麼收場?」
陸鳳台沉默片刻。
他本以為,張榮枝既死,何定但凡有點忠烈之義便該先把張家護衛控制下來,卻沒想到何定是在第一時間要殺自己。
那就已是無關國事,說明何定只想討好張家了。
「你就不怕廬州軍生變嗎?」
「這裡有你在、城外軍營還有統制在,殺一個統領怎會生變?」聶仲由道:「此事我與李瑕事先都分析過了。」
「李瑕?」
陸鳳台轉頭看去,只見那年輕人正拿布仔細擦著劍上的血,一邊與被摁住的張家護衛說話。
待看到聶仲由招手,李瑕向這邊走來。
「這些北面來的蒙人護衛審一審,我們帶走一兩個熟悉北面情況的,剩下的交給陸都頭吧。我剛問了,都是些奴隸。」
「好。」聶仲由道。
李瑕道:「那蒙人在哪裡住的?住所里還有沒有他帶來的人,派人去殺乾淨或控制起來。免得我們才過淮河,北邊就得到消息。」
「好。」
李瑕一指何定的人頭,又道:「陸都頭,把你這位上司的心腹除掉,把兵士控制一下,局面也控制一下。」
陸鳳台也不回答,似乎在生李瑕的氣,自顧自地割下衣襟,拿布條包紮傷口。
聶仲由難得笑了笑,把手裡的頭顱交給別人,伸手替他包紮。
「知道高長壽一直躲在哪裡嗎?」
「哪裡?」
聶仲由道:「城南有個大宅院,是何定的,他養了三個粉頭在裡面。高長壽從頭到尾就躲在這宅院裡,何定做夢都想不到,他想找的人就在他的別院裡。可惜你拼了命地搜城,就是搜不到。」
陸鳳台默然了一會,啐了一口血痰在地上。
「這事怎麼收場?」
「剛才李瑕都說過了,你還要怎麼收場。」聶仲由道:「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你就說臨安府來的禁軍把你的統領做了、把漢姦殺了,你也沒辦法。」
陸鳳台無語,轉頭在麾下的士卒臉上掃過。
「我沒辦法和統制、節使交代。」
「我出來前,上面和我說過,淮右的袁玠在找門路調到江南西路,他不會追究你的。」
「為什麼?」
「他都在準備逃到長江南面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陸鳳台又是愣了愣,忽覺得有些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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