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淵回到家,只見周南與林敘已在堂中相候。
這兩個書生本以為喬琚已離開酒樓,現在卻得知他葬身火海,悲慟不已。
范淵則是一邊飲著酒、吃著小菜,一邊詳細地詢問發生過的一切。
他時不時就要擤一條鼻涕甩出去,弄得整個鼻頭紅紅的,配上那張臉和稀疏的頭髮,丑得觸目驚心。
但他端坐在那,偶爾抬頭間眼中那光芒一轉,似乎又顯得卓絕不凡。
「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哈,遠疆可知這位楊慎楊用修住在哪裡呀?」
周南道:「他似乎說過,住在城內的雅苑客棧。」
范淵點點頭,道:「我們這兩天就把簡章安葬了吧。」
「會不會太急了?不停棺?」
「安葬完,我還要去趟潁州,替簡章把那未竟的差遣辦了。」
周南又問道:「兇手……」
「我會追查滴。」范淵道:「你們也不必悲傷。死就死了,人誰不死。安道你該去青樓還是去,遠疆你回了家也別在孩子面前擺臉。你們不傷感,簡章走得也鬆快。」
說罷,他還嘻嘻笑了一下。
周南與林敘無言以對,道別離開。
范淵咂吧了一杯酒,抬頭捻著稀疏的頭髮,喃喃道:「楊慎……脫脫……可以確定了。」
他身邊名叫丁全的副官問道:「經歷懷疑是楊慎殺了喬琚。」
范淵道:「據楊慎所言,聽到喬琚臨死前與人談到『赤那』,嘻,蒙古人做事直接了當,殺人不過一刀的事,沒這麼麻煩。就算楊慎所言是真的,那也該是喬琚在找人暗殺赤那,但為何死的卻是喬琚?」
丁全道:「有沒有可能是喬琚請了殺手見面,沒淡攏?」
「這不是喬琚的作風,以他的慎密,不可能讓外人聽到,所以,『楊慎』必是撒謊,我幾乎可以確認此事就是他所為。」
丁全其實還沒完全明白范淵是怎麼判斷的,但也不好請他再解釋得更詳細些了,問道:「楊慎就是兇手,為何不告訴周南、林敘?」
「他們又未入仕,告訴他們何益呢,平白讓他們添一份自責而已。派人去盯著他們吧,若楊慎再敢接近,拿下便是。」
「是否去雅苑客棧捉人?」
范淵道:「去看看,但依我看……捉不到滴。」
「為何捉不到?」
「哈,人家有本事做出這些事來,能讓你這麼輕易就捉到嗎?」
「那?」
范淵目露思索,緩緩道:「他跑來殺喬琚,恰恰說明喬琚判斷對了……他們要去潁州,與他們接洽的細作就藏在潁州邸家。這才是正事,我們不必被他牽著走,因一些枝節亂了根本。」
「我們怎麼做?」
「等我接手了喬琚手裡的事、安葬了他,三天後繼續去潁州。」
「可……楊慎不捉了?」
「細作最重要的是什麼?身份。有身份他們才辦得成事,這才是關鍵。」范淵道:「我們明知道他們要去哪裡,還知道阻止他們要辦的事比為喬琚報仇更重要,何必追著他們跑呢?」
丁全道:「可是我覺得,還是該搜查一下,按常理都是這樣。」
「你想搜就搜吧,能搜到也好,但別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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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林子站在雅苑客棧的門外看了一會。
他長相實在是普通,並未引起別人的注意,遂又大著膽子進到客棧里,要了份早點吃了。
吃完早點,林子一路出了城,回到城外的六福客棧。
李瑕剛鍛煉完,擦洗過身體穿上衣服。
「嘖嘖,你這塊兒有點不錯啊。」林子推門進來,眼睛一亮,忍不住就感慨了一聲。
李瑕坐下,拿匕首切著羊排,慢條斯理地吃著,問道:「如何了?」
「有人在搜查。」林子提醒道:「對了,你這匕首,是昨天殺人的吧?」
「我拿火烤過,拿烈酒擦過,消過毒了。」
林子這才坐下,絮絮叨叨說起來。
「果然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