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這場雨下得很大。
一隊馬車由永寧門進了城,停在了府署前。
韓祈安掀簾向外看了一眼,也不等人拿傘來,抬手遮著頭便往裡跑去,不理會身後一聲聲呼喊。
「中郎。」
「中郎慢些……」
韓祈安官不大,任從事中郎,屬於王府屬官,管理王府各類事務而已。
他跑到廊下,長安府署中官吏們見了都大吃一驚,連連行禮。
「不必多禮,引我去見郡王。」
長安府署自南向北分為五堂,每堂又有衙舍若干,層次分明。
前方是照壁,兩側各有一個轅門,東為「整綱飭紀」,西為「察吏安民」。
通道盡頭過了儀門,兩側為科房,是官吏們務事之處。再往前是大堂,東有四間官廳,西有四間戟房。
大堂名「勤事堂」,門外楹聯上書「刑賞唯求孚眾志,清勤端在勵官箴」。
再北面的二堂才是會客議事的地方,韓祈安匆匆趕上前,正遇到楊奔、宋禾、胡勒根、李澤怡等人出來。
楊奔走在最前,神色嚴肅,目光正直直看著前方,有種捨我其誰的氣勢。
宋禾正拍著李澤怡的肩,像是在勉勵著什麼,胡勒根則湊在他們旁邊,仰頭插話,臉上帶著笑意。
韓祈安先是暗想這些騎兵將領們好閒,竟沒去戍守地方,再一想便知他們聚在這長安府署必然是又要有戰事。
還真是征戰不休,讓人心神俱疲。
到了議事堂,遠遠便看見一個將領從堂中出來,其人名叫蕭全,曾經隨劉元禮偷襲關中被俘虜過一次,後來隨劉家一起投降。
其實這種劉家舊部才是如今李瑕麾下騎兵將領的大多數。
……
李瑕見過蕭全,正在給手臂上的傷口換藥。
那傷口還沒結痂,看得出是個帶倒鉤的箭頭刺中的,挖出之後猶有皮肉被翻開。
「阿郎又受傷了?」韓祈安趕進堂中一看,臉上已浮起關切之色。
「皮外傷,不礙事的。」李瑕起身拿了一塊帕子遞給韓祈安,讓他擦乾頭上的雨水,道:「反而是岳翁身體不好,不該淋雨。」
韓祈安不太敢擔這岳翁的身份,稍欠了欠身,說起漢中的各種公事。
今年的秋收已經過了,咸定三年積累的糧錢基本也因戰事花出去,可喜的是南絲綢之路上有了貿易往來,稍有些積余;
各種券引發行得還算順利,平陵王府已能得到川陝民間基本的信任。江南那邊,金銀關子卻比之前的會子還貶值,因此川陝的券引漸漸在江陵、襄陽等地私下通用;
棉花的種植稍見成效,王府施行了讓蜀地每十畝田地種一畝棉花的政策,且可以棉布抵稅……
「說到這個,能否臨時再趕製出兩萬件棉衣來?」李瑕忽然開口打斷了韓祈安的敘述。
「莫不是今冬要向北面動兵了?」韓祈安訝異道。
「準確而言是西北。」
李瑕也不瞞韓祈安,開口便說了想要占據河西走廊,進而再圖河套的想法。
聽到最後,韓祈安捻須沉吟,緩緩道:「怕是吃不住吧?」
「先攻下涼州,再由李曾伯屯兵於河西四郡,隴西的防守壓力能輕不少。」
「倘若今冬延安、潼關,以及黃河沿線戰事有變又如何?」
「所以才該打出去,先占據主動。還能寄望著我不打他,他便不打我嗎?」
「這樣接連作戰,耗費太大了。」
「錢糧耗費,該算。」李瑕道:「但不能算得太清楚。算得太清楚了,反而更容易做糊塗事。」
他說著,隨手把今日找來看的那些關於宋與西夏戰事的記載丟到一旁。
大宋的士大夫從來都算得清楚,在將士奮死血戰一次次擊敗外虜的時候,算得出還是殺良將換和平更為划算。
徽宗一登基,舊黨便把收復河湟地區的王瞻流放逼死,把將士浴血打下的西北六寨甩手割讓。
他們當然有理由。
說起來也是絲絲入扣,條
第768章 公事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