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六合,黃沙茫茫看不真切。
巨龍的臉龐,就遮住了所有。
一雙偌大的血色眼瞳,倒映著紅衣墨發的女子身影。
「葉楚月瘋了嗎?」
陸瑗驚道:「她在逞什麼英雄,當真是自找死路,那可是龍。」
「難不成,她也是馴龍師?」陸家另一人問:「她去過龍吟島嶼,似乎就是作為馴龍師去的。」
陸瑗當下翻了翻白眼,「這年頭,什麼人都能當馴龍師了嗎?」
「就算是馴龍師,也要分個三六九等,最低等的馴龍師,都是渾水摸魚之人罷了。」
說至此處,陸瑗的眉眼染上了張揚的驕傲之色。
「哪像長姐,若論馴龍,葉楚月給長姐提鞋都不配。」
一秒記住
陸瑗言談,俱為心裡話。
也是大多數人認可的事實。
武學當道,修行為先。
天地之路,便是大浪淘沙,優勝劣汰。
自古以來,敗寇窮途,怎敢比肩一隅之天才?
陸瑗撇撇嘴。
「雖說葉楚月就這般死於龍口有些枯燥,但那自是她的宿命。」
還下界共主……
歸墟境罷了,也敢稱之為千古大帝?
都是可悲可憐的螻蟻思想,在貧瘠的土地,在落後的文明,在卑賤的武學裡,泯然於塵埃。
「轟!」
蒼穹以南,裂開了一道天塹。
宛若上古之神留下的劍痕。
一劍斬天,傲立雲巔,仿佛不再是史書上的事。
破敗王宮裡的修行者們,只當劍痕般的天塹是龍族對葉楚月的憤怒。
四下里,都在小心謹慎地注視著前放的一舉一動。
既擔心生命在此終結。
又盼望天降橫運從此改命。
稍遠些的修行者,小聲說道:「看來,只有陸佳人小姐,才能馴服此龍,得到了命定的機緣了。我們,都不過是陸佳人小姐的陪襯。」
有人問:「葉楚月,到底想做什麼?」
也有人回:「想諂媚於翠微山罷了,只是她從下界而來,沒見過什麼世面,也沒什麼學識,不知這上古龍族之怒,是她有十條命,都承受不住的。」
修行者搖頭嘆息。
再一次見證了,下陸之共主,在中界,連蚍蜉都比不上。
「轟!」
又一道天塹,裂於蒼穹西邊。
鋒利的光從天塹深溝里瀰漫出來。
像是來自遙遠的劍鋒,叫人不寒而慄。
「葉楚月,放肆!」
陸佳人大喊:「激怒龍族,誰都不能活,你既為千人之亡故而默哀,如今怎又不顧眾人之死活了?」
楚月站定在原地一動不動,直視龍的眼睛。
鮮血一樣的顏彩。
猩紅,濃烈。
乃是詭譎和神秘共存的美麗,其中的焦距和靈氣,是普天之下的畫師,都難以落下的一筆。
龍首前進了些,好似一面壯觀可移動的牆。
飄揚在空中的龍鬚,宛若殺人的蛇鞭。
「焚龍者,當死——」
上古巨龍的視線,自楚月的肩胛上方穿過,落在了顧青綠的身上。
古老莊嚴的殺氣森森。
顧青綠與之對視的瞬間,近乎是毛骨悚然。
頭頂的髮根冒著寒氣上豎。
周身的麻意直通天靈蓋。
一整塊頭皮都像是被萬蟻啃噬般的難受。
她張了張嘴,唇齒咬合,卻發現自己連一個字的聲都發不出來。
過往在翠微山的傲氣早已消磨殆盡。
她頭一次知曉了自己的渺小。
連她都無能為力,葉楚月又將如何?
「我知道,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