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瑤斜靠在床上,呆呆地望著窗外明亮的月圓。
閔德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這個在名苑躺了十多天的外來女子會飛上枝頭變鳳凰,等她養好傷以後就會成為閔德府的少夫人,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更多人連想都不敢想,即便汎塵一無所有,他只要站在一邊,黑暗的角落也會被他無可挑剔的容貌點亮成璀璨的星空。
「這樣的好事,她做夢都會笑醒吧?一個連床都下不了的人,竟然有這麼好的命!」人們在夕瑤背後竊竊私語。
只有夕瑤自己心裡清楚,她從來都沒有好福氣過,命運坎坷的她,早已習慣隨時會降落的厄運,然而這一次,她多麼希望只是自己多疑,如果可以這樣和他過下去,哪怕只有短短的幾年,她也知足。
自從汎夫人問夕瑤是否願意和汎塵成親之後,夕瑤每一夜都會這樣坐著,呆呆地望著窗外,她不說話,心裡卻似明鏡,如此華麗精美的糖紙裡面,一定不會是一顆單純的糖果,那又會裹著怎樣一個裸的現實呢?
夕瑤自認為身上什麼都沒有,她想了很多天都想不出自己有什麼可以值得讓人覬覦的,汎夫人真的只是希望自己兒子留在她身邊嗎?夕瑤的理智告訴她,她一個外來者,如何讓這樣一個龐大的家族突兀地接納她?答案只有一個,永遠不可能接受。夕瑤卻更願意用感性的思維去理解,汎夫人只是一個被歲月染白頭髮的老婦人,沒有多餘的想法,但除此之外,夕瑤想不出任何原因,可這是真相還是逃避現實呢?
夜已深,人已眠,只剩夕瑤一人。她習慣了普通的生活,以後若真要過錦衣玉食、身邊圍滿傭人的生活還真是折煞了她,她不習慣,所以每當夜裡,她都會讓屋裡的女婢回自己房去休息。
門「嘭」的一聲被彈開,被一陣強勁的風彈開。
夕瑤的目光劇烈地顫抖了一下,視線在發出聲音的門上聚攏,「汎塵?」
汎塵的白色袍服上沾滿了鮮血,新鮮的血液不停地往下滴,在地板上開出一朵朵血色的小花。背對著月光的他,臉色看著有些陰暗,右邊臉頰上還掛著一條血絲,那雙通紅的眼睛卻顯得格外醒目。
夕瑤意識過來,今天是農曆十五,汎塵又變成了惡魔,那麼他身上的血液,很有可能不是他的,而是別人的。
汎塵不緊不慢地走向夕瑤,面無表情,那雙血紅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床上之人的臉龐,讀不懂他此刻的意圖。每一次汎塵變成惡魔,都給夕瑤一種強烈的感覺:他和平日的汎塵判若兩人,既陌生又熟悉。
汎塵走到床邊,一手捧著夕瑤的臉頰,一手搭在床沿,俯下身,給夕瑤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汎……」
「咔」一聲。
「……塵……」夕瑤瞪大眼睛,沒有一點防備,僅在一瞬間,她清晰地感覺到兩顆冰冷地獠牙扎進她的皮膚,刺穿她的動脈,他的舌尖若有似無地在皮膚上拂過,席捲著她溫熱的血液。她聽到他下咽的聲音,微弱的滿足感,從他喉嚨里發出。
汎塵的頭埋在夕瑤的脖頸處,那雙血紅色的眼眸微微亮著光,有些迷離,他依然溫柔地捧著她的臉龐,似乎並沒有完全魔化,卻又不是真實的他。
「為……什麼?」夕瑤有些疑惑,汎塵毫不猶豫地對她下手了,她卻不知道該不該拒絕他,那雙緊緊抓著他胳膊的手,不知該何去何從,她很矛盾,他似乎很需要她,或者說,他需要她的血液,不對,應該不僅僅是血液,惡魔不會滿足於血液,他們更加貪婪,他們要的更多,是全部,除了骨頭以外的全部。
汎塵沒有回答夕瑤的疑惑,只是微微閉上了眼,那雙通紅的眼眸沉寂在黑夜裡,一切都好安靜,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有不斷咽下的血液。
如果汎塵說他餓了,他需要啃食夕瑤的肉,她應該也不忍心拒絕;如果汎塵說他渴了,他需要飲用夕瑤的血,她應該也不忍心拒絕。但是真的發生這樣的事,夕瑤還是蒙了,不知所措。內心掙扎的夕瑤終究還是閉上了眼睛,鬆開了抓著汎塵手臂的手,軟軟地垂下,失去了知覺。
……
「夕瑤姐姐,該換藥了,」次日清早,秦泠兒來到夕瑤的房間,見到汎塵趴在夕瑤床邊,秦泠兒的眉頭瞬間便緊緊地擰到一塊,撅著嘴嘟囔道,「什麼情況?什麼情況?
74、消化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