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會議繼續進行。
會議氣氛較之昨天,凝重了幾分。
所有正副省長都跑到郊區來開會,省政府唱起了「空城計」,時間一長,可不是個辦法。尤利民平日裡,似乎不是這樣「犟」的性格。
「同志們,今天咱們繼續討論。根據昨天的情況來看,大家關注的焦點集中在工期和資金之上。其實這是一而二二而一,一個事情的兩個方面。只要籌措到足夠的資金,確保資金鍊不斷裂,工期是可控的。所以,今天請大家主要談談怎樣籌措資金……還是那句話,暢所欲言。」
尤利民臉色依舊帶著笑意,不徐不疾的說道。
常務副省長韋春暉接口道:「金廳長,這個資金問題,你們財政廳談個意見吧,也向在座的同志們交個底。」
財政廳金廳長五十幾歲,白白胖胖,臉圓圓的像是個彌勒佛,未語先笑,給人的第一印象相當不錯。不過論身材的壯碩程度,金廳長還遠遠趕不上烏日新,他就是臉圓。
「好的,韋省長……」
聽了韋春暉的話,金廳長連連點頭,雙眼卻望向尤利民。雖說常務副省長也分管財政,畢竟眼下省長在呢,自然一切要聽從尤利民的指示。
尤利民淡淡一笑,微微頷首。
總是要攤到桌面上來談的。其他副省長儘管不分管財務,省財政是個什麼情況,基本都清楚。就算高興漢邱明山這些地方諸侯,也了解個大概。
青山窮,這是大夥都知道的。
金廳長於是攤開資料夾,大致介紹了全省目前的財政現狀。根據去年的預決算情況來看,青山省在「負債經營」,去年省財政的赤字達到了兩個多億。
「各位領導,實話實話,財政是真的很困難……我們青山工商業底子太差,地勢複雜,農業也不好發展,這個情況,領導們都是十分清楚的。全省單是國家級貧困縣,就有十六個,省級貧困縣十五個,占到全省縣級行政區的三分之一。財政年年都是赤字,很難啊……」
金廳長匯報完畢之後,補充了這麼一段,邊說邊連連搖頭,愁眉苦臉的。理論上來說,財政廳只是一個職能部門,管錢的單位,本身並不產生經濟效益,生不出錢來。省里要修路,和財政廳沒什麼關係。財政有錢,我就支付,沒錢我也變不出來。事實上遠非如此。
財政在支付問題上是很有講究的。
因為領導們並不會時時刻刻都體諒財政的困難,財政有沒有錢,領導不管,就管批條子。至於下邊的幹部拿著條子到財政那裡能不能拿到錢,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哪筆錢先付,哪筆錢後付,哪筆錢必須要付,哪筆錢可以不付,哪筆錢必須全額支付,哪筆錢可以打打折扣,都在財政手裡捏著,彎彎繞多了去了。
不修路,財政左支右絀,勉強能夠應付,無非就是寅支卯糧,或者拆東牆補西牆。現在要修路,資金總預算十幾個億,甚至還打不住,金廳長的腦袋就大了。
下邊的幹部可不管你省里修不修路,就管伸手要錢;省領導也不管你修不修路,就管簽字批條子。到時候財政廳是支付還是不支付?支付了,修路資金有缺口,省長要找他的麻煩;不支付,其他省領導和下邊的幹部都有意見。這意見,人家不會衝著尤省長去,只會衝著他老金來。
老金得給尤省長「背黑鍋」。
一個彌勒佛似的人忽然變得愁眉苦臉,看上去頗有幾分滑稽。
尤利民淡然說道:「財政困難,這是事實。所以要請大家一起來開會商量,看看有沒有籌措資金的好辦法。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嘛。」
我要是大闊佬,手裡大把有錢,我還請你們來開個什麼會?直接就撥款修路了!
會議室一下子變得沉默起來。
這個話茬可不好接。
誰也不是魔術師,可以變出大把的鈔票來。
十幾個億!
沉默幾秒,烏日新忽然有點畏縮地舉起了手,小心翼翼地說道:「尤省長,各位領導,我談點看法……」
不少詫異的目光齊刷刷地掃了過來。
老烏要談看法?
這可真是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