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死之後,將我與三足金烏安葬在一起,有它陪著,黃泉路上才不會那麼寂寞。」
紅顏易老,韶華易逝,東君緋煙早已不是年輕時那般驚艷,她的身上有著時光鐫刻的痕跡,縱使武道修為不斷增長,也難敵歲月悠悠。
「好。」
李驚蟬眼神悲傷,朝堂上的舊友凋零消散,陰陽家眾人緊隨其後。
月神、山鬼、河伯、大司命、少司命,接連逝去,如今輪到緋煙。
這個曾經被三足金烏認為是阿青轉世的女子,姿容絕代,明媚如花,現在也要走到生命盡頭。
這世間會否在許多年後再出現一朵相似的花?
「哥哥啊,你太孤獨了。」
「我好想陪著你,可我不願如始皇帝那樣,迷失自我,那我就不是我了。」
她輕撫李驚蟬側顏,眼淚終歸壓抑不住的流淌下來,一滴滴,如斷線的珍珠,飽含著對李驚蟬的不舍。
她不畏懼死亡,她只擔心哥哥李驚蟬在無盡歲月中孤獨行走。
以前遇到他時,他至少還有一隻三足金烏。
但現在,他連三足金烏都沒有了,只剩下自己一人。
「緋煙,你看。」
李驚蟬忽然開口,緋煙頓覺山河變化,一瞬間從神都山回到東周城外,熟悉的溪水依舊清澈,村落亦是煥然一新,裊裊炊煙升起,孩童三五成群。
這些年隨著大秦的繁榮,百姓日子越發好過,她的村子也更加熱鬧。
不遠處的山峰中間,紅日低垂,緩緩墜入山巒背後,景色宜人。
緋煙坐在李驚蟬身邊,倚靠著他的肩膀。
看著那一輪落日,想著當年在這溪水與哥哥第一次相見,還與三足金烏玩耍,所有的記憶都在腦海里浮現,緋菸嘴角勾勒出一抹幸福滿足的笑意。
跟著,笑意慢慢凝固,當紅日徹底落入山巒背後,緋煙的性命也走到盡頭。
李驚蟬將她安葬在三足金烏邊上。
站立許久,消失不見,從此世上再無人見過他。
大秦繁榮昌盛,但也避免不了王朝衰弱,走到盡頭,就像始皇帝會衰老,會死亡。
公元8年,享國244年的大秦轟然倒塌,其後,漢朝建立,漢朝高祖自號乃是始皇帝末年反秦的沛公劉邦之後。
漢承秦制,到公元220年徹底終結,享國212年。
其後三國、西晉、五胡亂華,歷史再度詭異的走了一個輪迴。
只是將近四百年,滄海桑田,世事輪迴,再也無人知曉這世上曾有一個李驚蟬存在。
李驚蟬行走在淮泗之地,看著斷壁殘垣,廢墟荒村,白骨皚皚,彷如鬼蜮,他神色淡漠,就像一尊冷漠的神靈,行走在大地上,任何殘酷的景象都不足以讓他動容。
前世他是彭城人,環彭貧困帶赫赫有名,歸根究底是因為此地乃是南北要衝,自古以來凡南北征戰,必要走此地。
再加上後來黃河改道,將這化作黃河洪泛區,更是雪上加霜。
以至於後世彭城人說下地幹活往往喜歡說下湖幹活,就是因為洪泛之後,田畝被洪流淹沒,化作一方方小湖。
秦代百家爭鳴,漢代獨尊儒術,他改變了一個時代,歷史卻再次走上原路,四百年間,他漫步天下,行醫救人,心靈如鐵,再不復往昔赤誠。
三國時,孫吳、曹魏每每大戰,便在淮泗進行,再後來八王之亂、永嘉之禍、匈奴、鮮卑、羌、氐、羯五胡亂華,淮泗被犁上一遍又一遍。
直至現今東晉偏安一隅,淮泗之地百里無人煙,城池崩毀,被南方漢人稱之為邊荒,被北方胡人稱之為甌脫,成了二者之間的隔離帶。
這樣的情況導致淮泗之地成了當今之世最獨一無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