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高崢拉著行李箱站在「楊文龍足球培訓班」的大門前,他看著漆皮斑駁的招牌,竟然還有些恍惚,仿佛自己已經離開了很久一樣,但其實也就半年時間而已……
在門外的高崢聽到了裡面傳來的哨聲,還有老頭兒的大嗓門:「傳球!走!對!就這樣!射門!好,下一個!」
高崢笑了起來,聽見老頭兒這麼精神的聲音,他就放心了,老頭兒的身體好著呢。
隨後他拖著行李箱走了進去。
輪子在粗糙的水泥路面上滾動摩擦,發出連續不斷的噪音。
這聲音也引起了球場上正在訓練的小孩子們的注意,他們紛紛轉移了注意力,將目光投向場外。
楊文龍看到孩子們如此不認真,怒火中燒喊道:「幹什麼,在訓練呢,往哪兒看呢!」
他也看向了場外,想看看是哪個傢伙趕來打擾他教學。
然後他就愣住了。
他看到了一個衣著休閒高高帥帥的年輕人,拉著行李箱站在場外。
高崢摘下了墨鏡,露出了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對自己的恩師揮了揮手:「嗨,老頭兒,我回來啦!」
球場上的小孩子們先是一愣,隨後集體驚呼起來:「哇!是高教練!!」
楊文龍嘆了口氣,知道今天這訓練課是沒法繼續下去了,於是他揮了揮手:「解散解散,休息!」
孩子們歡呼起來,然後就跑向了高崢。
「高教練你怎麼黑了……要不是聽你說話,我們都認不出來呢!」
「高教練,你去哪兒了啊?我們問楊指導,他也不說……我們還以為楊指導拖欠你工資,你就跑了呢……」
高崢聽見孩子們童言無忌的猜測,哈哈大笑起來,然後沖楊文龍擠眼睛:「老頭兒你瞧瞧你的形象!」
「滾滾滾!」楊文龍上前揮手驅散了小學員們,「要是不累的話都給我跑圈去!」
小孩子們連忙作鳥獸散狀,但也不跑得太遠,就在旁邊好奇地向這邊張望。
於是楊文龍把高崢拉到了他的辦公室里,關上門打開弔扇,不過屋子裡的暑氣並沒有緩解,因為吊扇吹出來的都是熱風。簡易板房在經過了幾乎一天的日曬之後,積攢了大量的熱氣,就好像蒸籠一樣。
高崢倒是不在乎這種惡劣的條件,他去年住在老頭兒這裡,睡的就是這樣的房間,早就習慣了。
他也不等楊文龍招呼,就很自覺地坐在了那把磨破了皮,露出裡面黃色海綿的破沙發上,還把腿翹到漆皮掉落的茶几上。
楊文龍看了他這樣子一眼,忍不住說道:「去職業球隊訓練也沒改改你這吊兒郎當的樣子?」
高崢嘿嘿一笑:「老頭兒你這兒就是我家嘛,回家了還不能自在點?」
楊文龍板著臉:「我這裡可不是你家,你家在武志,距離這裡兩千多公里呢。你不會自己家,跑我這裡來幹嘛?」
面對嚴肅的楊文龍,高崢依然嬉皮笑臉地說:「俗話說得好,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爹親娘親不如師父親,我當然要第一時間來看望你老人家啊。」
「你是不想回家吧。」
高崢笑了笑:「哪兒能呢,看望你老人家之後,我就回家去。我家那小地方,也沒有從米蘭直達的航班啊,總是要來這裡轉機的,所以就先來看看你嘛……哎呀,你不要疑神疑鬼的了老頭兒。」
楊文龍哼了一聲,接受了高崢的這個解釋,這才在自己的那把同樣破破爛爛破掉了皮的轉椅上坐了下來,在他坐下來的時候椅子發出了嘎吱的聲音,讓人不禁擔心這椅子隨時都會垮掉。
「在桑普多利亞,有什麼收穫啊?」他坐下來之後問。
「拿了個預備隊聯賽冠軍。」高崢沖老頭兒比了個「v」的手勢。
「出息!」老頭兒哼了一聲。
高崢就看著老頭兒嘿嘿地笑。
「你現在體能怎麼樣?」楊文龍又問。
「預備隊決賽我出場的,打了快七十分鐘吧。」
「只是預備隊比賽啊……慢慢來吧。」楊文龍嘆了口氣。
隨後他又詢問了一番高崢在義大利的生活訓練等細節,高崢都一一回答了他。
楊文龍對高崢在義大利的表現總體上是滿意的,不過他並沒有提出任何表揚,只是在高崢回答時點了點頭,就算是對自己這個最得意弟子的肯定了。
作為一個傳統的中國男人,他總是吝於表達自己的正面情緒,就算在高興,哼個曲兒就足夠表達了。但罵起人來可是絕不留情。
就算是高崢也沒少被他吼過。
所以趙局才會那麼畏懼楊指導。
大部分時候楊文龍不罵人,就已經算是心情好了。
高崢扭頭看向窗外那些偷偷摸摸湊到板房外偷聽的小孩子們:「老頭兒,你這還是就一個班啊……」
今天在這裡訓練的都是他熟悉的面孔,當然有些面孔已經不見了。
足球訓練其實是一件挺辛苦的事情,就算再怎麼強調快樂足球,長年累月的訓練也不會讓人感覺到多麼快樂……能夠堅持下來的人並不多,更不要說還有其他的一些因素影響了孩子們繼續踢球。
「就我一個人,招那麼多班做什麼?」楊文龍瞪了窗戶外面那些小孩子們一眼,馬上就有孩子縮脖子蹲下去,膽子小的就直接跑掉了。
一怒之威啊……
「再找教練來嘛……」
「沒必要,這地方也沒那麼多生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