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千秋翠,算是給蜂巢山之戰收了尾。剩下的,就是等狄川聯絡。
風憐在脂泉里歡樂一宵,從此就愛上了泡澡、不,是魂煉鍛體……
道基天成的空谷幽蘭一旦喜歡上了「修道」,進境驚人。相應的,消耗也極為恐怖。
原大俠耗盡魂石搭建的脂泉,沒洗上幾天就告枯竭。山中地氣雖能提供些許靈氣和素魂,但根本滿足不了風憐的胃口。
沒辦法,原大俠只能重操舊業,在山中捕些飛禽猛獸,以生魂替代素魂,聊做貼補。
輪流脂泉洗身,雒原和洛冼玉小心謹慎地運轉「原氏鍛體之術」,只淬鍊素魂。而風憐來者不拒,像是聽從了「白氏鍛體之術」,更願意「吃肉」――吸化生魂。
蜂巢谷底湮魔土中提煉的精純魔氣,雒原將之用於培煉墨硯,漸漸已能如臂使指。
而老蟾也當上了「假器靈」,馬馬馬虎,也能簡單驅動千秋翠,就算沒有萬丈青岩之威,唬唬人也還行。
…………
轉眼一個多月過去,寒風北來,霜葉落盡。沒等來狄川聯絡,卻來了一群不速之客,打破了山間隱居的悠然日子。
來者並非什麼強敵,而是一群食不果腹的流民。
天下大旱已久,東國雖一向富裕,卻也經不住連年歉收,糧價幾乎漲到了天上。鐘鳴鼎食之家還好說,一般小富之家都已返貧,原本不富裕的小農小戶則不得不離鄉逃荒,淪為流民。
流民雖多,卻並非可以隨便遷移。仙盟立下赤銅柱後,仙家宗門開始全面介入凡俗事務,山門領地越來越大,溝溝壑壑越來越多,所謂流民,也只能像羊群一樣,被趕到有限的荒蕪之地去啃點草根。
而這群流民,算是得了奇遇――在山中迷了路,誤走進原大俠所在的深山。又幸得原大俠將山中猛獸清得一乾二淨,這才幸運地一路深入,直到被巡邏的機關鳥「千里飛鴻」發現。
原大俠雖不願被打擾,但也不能坐視一群食不果腹的山民困死山中,於是御使「千里飛鴻」引導他們,一路來到隱溪廬。
那群流民見到隱居山中的「仙人」,見到擺成一排的流油獸肉,一個個又哭又喊,頂禮膜拜。
原大俠哭笑不得,也算是過了一把當「仙人」的癮,慷慨解囊,有求必應。
最終,留下幾間嶄新的小木屋,一眼清泉,一紙《常青訣》,原大俠攜二女飄然而去,成為一個山中村落世代香火祭祀的傳說……
…………
萬里車再次啟程,一路向東,直奔伏龍派山門方向而去。
狄川遲遲不聯絡,很可能是出了什麼變故。無殤教在伏龍派周邊的動作,必須儘快通知到伏龍派。
欠水自流的人情不說,雒原火急火燎的原因,是他從流民口中得知,如今露隱國東北一帶的流民,多是匯聚在伏龍派領地周圍。
伏龍派的山門,坐落在一座大湖中央的孤島之上。湖名潛龍潭,方圓五十里,恰好也是伏龍派的領地範圍。
大旱三年,潛龍潭只剩二十餘里,生出大片灘涂。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就有流民沿著湖岸不斷耕種搶收,只為一點果腹之糧。
難得的是,伏龍派並未制止,而是任由流民越聚越多,不斷侵蝕著宗門領地――就憑這一點,原大俠也不能坐視伏龍派遭無殤教暗算。
萬里車駛出深山,接近伏龍派地界,果然流民越來越多。原大俠心憂災民,總是走走停停,樂善好施,一如當初「金丹二俠」所做之事。
可這一次同行的兩位師妹,卻不是沈思那樣的好搭檔。洛冼玉已不是當年天真良善的大小姐,面對流民,一樣冷若冰霜,視若無物。除了幫阿原,並不願與旁人有任何牽扯。
而天真無邪的空谷幽蘭,眼中眾生平等,無痛無悲。她根本不覺得流民「可憐」,自然不會想「幫」他們,倒是很願意和他們一起食草籽,一起挖蚯蚓……
一波波面黃肌瘦的流民,不像疫病時的災民那般惶恐不安、暴躁易怒,卻承受著更加漫長的折磨與絕望。
苗毓師姐的聲音仿佛迴響在耳邊,久久不散――「天下、還在大旱啊……」
…………
萬里車再不得疾馳,一路緩行,終是望見水天一線。
大地如捲軸緩緩鋪開,映在眼中的,卻是遍地凌亂污穢。
足有上萬人散居在湖岸一角,仿佛在白玉盤上啃出了光禿禿的一角。帳篷、茅屋、地鋪雜亂無章,肥水橫流,煙塵滿天,嗆鼻的味道仿佛早已凝固,深深扎在這片土地上。
前方雖有路,可萬里車已無法穿行。雒原下了車,立刻被一群流民團團圍住。
「來來來,讓個道。」一陣疾風吹過,總算驅散了腥臭穢氣,也在人群中辟開一條路。一個身著龍紋青袍的修士隨風而來,向雒原一拱手道:「在下伏龍派劉累,見過道友。」
雒原倒是略有些驚訝,來者有凝元修為,氣色質樸,混跡在流民之中,既不高傲也不做作,倒像是日常「理事」之人。
「在下落雲宗弟子雒原,與貴派水自流道友有一面之緣。今日途經寶山,便想上門一敘……」
原大俠取出水自流給他的靈符,正要遞出,劉累卻瞪大了眼睛,雙手緊緊握了上來。
「你、你就是,雒原?」劉累緊緊攥著原大俠的手,激動地搖了幾下,才意識到失態,連忙又深深一揖。
「久聞大名!水師兄和我們說過,沒想到,雒兄還真的來了!」
劉累熱情洋溢,倒讓原大俠有幾分恍惚。
「我們伏龍派與其他門派不同,從小師父就教導我們,欲修仙道,先修人道。我伏龍派弟子,一直都以鋤奸衛道、造福蒼生為畢生之志。」
「雒兄雖年少,卻有勇有謀,硬是殺得無殤教血流成河,救出上百被拐嬰孩――真乃吾輩楷模,當共浮一大白!」
原大俠當初做夢都想一夜成名,結果卻是連連吃癟碰壁。如今想要低調了,卻又不能如願……
「哪裡,劉兄言重了。」原大俠客氣兩句,正要慷慨陳詞,劉累轉眼望見他身後的二女,不禁又直了眼。
「這、這二位是?」
第二百五十八章 潛龍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