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無人居黑得沉甸甸的,只有流水哼出纏綿的歌聲,晃動夜的搖籃,引導著人們輕輕的進入夢鄉。邱仆承獨居一室,也睡得分外香甜,他夢見了鐵馬金戈,焚劍被毀,天下征伐四起,自己和盧以旬、黃巢齊心協力,先滅唐室,再橫掃天下,重新建立了一個叫「齊」的國號。功成名就,自己在囂喧簇擁中,身著新郎喜服,渡船迎娶紀玲。
邱仆承睡夢中笑容滿面,忽爾,笑意盡去,換來憤怒,繼而恐懼,絕望。他夢著登上了天南島,紀玲就在他眼前被別人迎娶離去,他拼命的叫喊,紀玲卻頭也不回。他怒火燒身,親手將天南派屠盡,這才乘船離島。海上驟然起浪,颳起狂風,將船掀翻,所有人全被淹死。只有他不甘心,拼命的游,拼命的游,終於撿回一條命。當他傷痕累累的回到京城,卻才恍然現,大齊早已被推翻,黃巢、盧以旬等人的頭顱就懸掛在城門上。他心如死灰,只能絕望的哭泣,滴滴淚水打在水面,出響水谷中泉水「咚咚」般美妙的音律。他似乎又看到了水面上的倒影,那是紀玲的臉,抬頭一看,佳人果真就在眼前,還走近他,撫著他的臉龐輕聲安撫……真氣一點點散布周身各處,細若遊絲,伴著酣夢分化。丹田之氣式微趨失,邱仆承無意識的調經收氣,突然之間渾身一體刺痛,上下如被倒鉤掛住,雖不甚疼,卻足以驚醒熟睡之中的他。他驚得直欲坐起,身體竟不由心,一指也由不得動彈,似被人制住穴位。努力往丹田聚氣,越是倉急,越提痛難耐。無奈他只能選擇循序漸進的法子,理會不得是否又遭人暗算,這個時候又會否有人破門而入。
足有一個時辰,其間邱仆承數次乏困,睡意一生,周身疼痛立即消失無蹤,適才還未做完的夢續踵而至。好在他一路惕防,不敢貪圖溫頓,逢生睡念,驚恐無比,遂又清醒如昔,忍痛催力,漸生知覺,四肢回動,再不多久已能立走。此刻再聞淙淙之音,再無悅耳寧心之感,恨不能塞堵雙耳,正是憚怕三分,直吁詭邪。他已爭不得完全恢復力道,急忙攙扶離開小屋,一直摸黑走到無人居院外,才敢坐地療傷。沒多久,居中接連出物什摔倒的聲音,人從屋內一個接一個的走出來。邱仆承乏軟無力,無神顧及其它,只隱隱覺得身邊人越來越多,但沒人來搶焚劍。
天色漸明,邱仆承運功卡在緊要關頭,良久無功,急得睜開了眼,入眼便見那個曾救過自己一次的老者正坐對面,雙目炯炯,在微光中格外明亮。他大吃一驚,嚇得差點岔了氣,片頃老者仍不動彈,他才稍加安心,料想對方也正在關鍵時候。自那日相救,老者出隨眾人,又與別人保持距離,行事獨來獨往,沒人能摸透他。邱仆承分心轉目掃了一眼,院內院外坐滿了人,都在調動真氣恢復行動,而且離自己都較遠。他緊忙加緊運功,心越急,收效越小,直到人堆里有人試著走動,他算徹底涼了心。這時對面老者忽然站起,繞步走到他身後,在他心死之際,一股雄奇淳正的真氣入背心靈台,緩緩游入體內。老者的深厚功力若同一劑聖藥,在邱仆承的自主引導下,體內關塞,無往不敞,僅消一個周天,他便感覺身體再無不適,只是丹田真氣泄失近半。
邱仆承剛想道謝,老者已撤掌從他背上去取劍。他臉色猝變,正欲回奪,轉身才見老者正抽出的是空靈劍,急忙收手,並改口道:「多謝前輩兩次搭救之恩!」老者撫著空靈劍道:「不用謝我,要謝你就謝玲兒!」邱仆承聽聞紀玲名字,思緒數變,忽記起紀玲數次跟自己提起過的師叔祖伍行沐,此人多年雲遊四海,甚少回天南島。他一念及此,驚喜道:「您是伍行沐前輩?紀姑娘跟我提起過您!」老者笑道:「她會跟你提我,看來你們關係匪淺啦!幸好玲兒沒看錯人,將空靈劍送給你。」邱仆承臉上微紅,想起離別時紀玲也沒來送,未必就對自己有情,低聲道:「前輩說哪裡話,小子身份卑微,紀姑娘是堂堂掌門大千金,哪能看上我這無名小卒!」老者微怔,繼道:「胡說!老夫送給她的劍,她豈會隨便送人!」邱仆承一聽此話,欣喜若狂,急忙問道:「前輩此話當真?」又怕他生氣,接著改口道,「前輩說出的話,自然頂上小輩們十句,哪來不真的道理!」老者哈哈笑道:「我看你對玲兒真心就放心了!」邱仆承暗喜,此時已有十幾個人站起走動,闞謹也恢復了行動,走到老者面前拜道:「晚輩春秋門弟子闞謹拜見伍老前輩。」老者虛抬手道:「闞姑娘不
第三十五回寂擾無人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