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及?不一樣?」井嵐又驚訝又好笑,「你真這麼認為?」
薄涼張嘴欲駁,就被清脆的下課鈴聲打斷。緊接著便被教室里湧出來的孩子們包圍,嘁嘁喳喳的喊著『涼姐姐』『井叔叔』,還有稍大的男孩女孩在爭『男神女神』,氣氛混亂的不得了。
也正是這群孩子的到來,與他們的嘰嘰喳喳,把之前瀕臨冰點的談話,輕而易舉的就給岔了過去,兩個人也都默契的接受了這種跳過,然而被時間隱藏了的面目,已然露出了端倪。
在薄涼看來,他的一番話等同於主動承認身份。那句『你知道的吧?他的笑容有多好看,多溫暖』,不斷的在她腦海里循環播放,連睡夢裡都是那個人深淺不一的笑容。儘管臉面模糊,她卻清楚的知道那個人是誰。
就是這麼一句話,他明確了她的懷疑,同時也說明他知道了她的身份。或許…他還想告訴她一些別的,比如她的身份並不是那麼難查,起碼他查到了。
薄涼意識到了莫名的危險。有句話說世界上沒有密不透風的牆,也有句話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更有句話——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的身份憑空造假,如果真的有針對性的較真兒去查,最後的結果一定會是查無此人。
薄涼捂著睏倦的雙眼長嘆,心中滿是後悔。機場,酒店,可能連墓地都有監控,她不該回京城的,不該去赴老爺子約的…化妝了又怎樣?她的小聰明在他面前,除非他願意放過,否則從來都沒有效果。
在她內心極度忐忑不安又參雜著慌亂的時候,許久不見的灰色小人兒跳了出來,在她的心頭狠狠跺步,踩掉了那些情緒。它說:「別傻了,那個人都結婚了,跟他好不容易等到的人終成眷屬了,他一定會忠於他難得而來的婚姻,他不會希望你還活著的,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灰色小人兒毫不留情的嘲諷讓她說不出的難受,一絲苦澀爬上她的心頭嘴角…薄涼心裡很清楚,這個灰色的思想…來自於她難以驅逐的自卑。
聖誕節一過,元旦也隨之而逝,她像去年一樣,再一次缺席了孤兒院的年末茶話會。
她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掙脫時,已經是薄涼第三年的第三天,她在報紙上看到了一條尋人啟事《江淺,我的孩子》,發布人是她熟悉的名字,陳雪琳。
那是她母親的名字。時隔七八年再看到這個名字,一點兒時的溫暖跟期待都沒有,反而覺得那上面撲面而來的都是說不出道不明的冷意。
她還是江淺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母親的名字,喜歡它們在自己試卷上飛花般的展筆。只有那個時候,她才覺得自己也是母親引以驕傲的孩子。
但是,她經歷過『蘇暖』的那五年,早把親情看的淡如冰水。看到尋人啟事的第一眼,她先覺得不可思議,後又覺得匪夷所思。都過了七八年了,她怎麼想起來這個被她丟棄趕走的女兒了?她該信這世間真情,還是信每個寫滿防備的細胞?
薄涼抓著這張報紙站在窗前發呆,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微嘲。
陸觀觀回來,看到的就是這副畫面,少有沉鬱的薄涼。她有點奇怪走過去,把整張報紙的內容都略了一遍,才見薄涼轉過頭來看她:「給家人的禮物都買好了麼?」
「啊,買了,就那樣吧。」
看見她淺笑恬靜的容顏,陸觀觀著實被她變臉的速度給驚到了,也被她這問題問的有幾分不自然,幾乎是打著哈哈含混過去的。抬手把報紙從她手裡抽出來,「你看的什麼?表情那麼傷?」
「看見過去了,想起些不開心的事兒。」她把報紙從陸觀觀手裡又抽了回來,又看了一遍尋人啟事的內容,輕笑了一下,「有人在找被自己趕出去七八年的閨女呢。」
「趕出去?七八年?夠久的呀!」她又把報紙抽回去看,切了一聲「連個照片都不貼,上哪兒知道她女兒什麼樣啊?難道等她看見了回去找她麼?」
連個都不貼、等她看見了回去找她…
這兩句話如醍醐灌頂般的提醒了薄涼。她看向陸觀觀,忽然笑了,「是啊,照片都不貼,一點誠意都沒有。」
「就是就…」陸觀觀的附和戛然而止,張著嘴訥訥發不出聲,木了好久看她人都走到木棧門口了,才抬腳追上去:「涼姐,那什麼,那什麼我隨口說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