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闖賊占了洛陽後,其下一步如何攻略,便成為坊間關注的焦點。
洛陽北五十里外的孟津縣城,仍在官軍掌控之中,而張誠撤出後,偃師縣城也再次被闖軍攻占,不過其卻並未繼續東進攻取虎牢關。
只有一隊一隊的騾、馬和驢子將抄沒的糧食和財物從洛陽南門而出,經望城崗運往伏牛山中的闖賊老營,同時,在洛陽這邊新招募的賊兵也是一隊隊地向伏牛山脈的方向開去。
到了十二月二十日這天,傳言紛紛說闖王的人馬正在四面猛攻汝州城,要打通從洛陽往許昌、南陽和汝南的「綰轂」要道,連通豫西和豫南。
十二月二十一日,午後,洛陽城福王宮中突然間四面火起,霎時間便烈焰騰騰,大火燃燒起來,數日不絕。
就在這個時候,李岩正在自己公館的書房中與弟弟李侔輕聲交談著,對遠處福王宮中的沖天大火都恍若未覺。
李侔此前一直駐紮在伏牛山中得勝寨老營,昨夜才趕來洛陽城中,今天一吃過午飯便來看他的哥哥李岩。
李侔先是問了問李岩在洛陽一帶放賑的事,然後才帶著惘然的神氣說道:「這據宛、洛之地,控扼中原,以爭天下的根本大計。哥為何不在闖王面前力爭?」
李岩微微苦笑一下,說:「我亦知朝廷今日已處於衰亡之運,官軍勢同於強弩之末,據宛、洛以控中原,此正其時。
無奈闖王目前尚無意專心經營一處,尤不願在宛、洛費力經營,且多數將領又念念不忘他們的陝西故鄉。
你我兄弟皆是河南本地人,有些話就不好多說了!」
李侔卻對哥哥的提醒不以為意,他繼續問道:「你沒有跟軍師談談,請他勸勸闖王?」
「談啦。可惜獻策心中也在猶豫,不肯認真來勸闖王。」
李侔略有沉吟的說道:「既然獻策如此,我想其中必有道理。」
李岩看了弟弟一眼,道:「獻策也是看出闖王身邊老將的鄉土之念甚重,多有贊成全力經營關中之意,所以他起初還支持我的建議,隨後便猶豫不言了。
另外,闖王也以為宛、洛殘破不堪,十室九空,人煙稀少,倘若現在據守此地,不是很划算。」
李侔輕輕點頭道:「闖王的想法也不是沒有道理。」
李岩接著道:「闖王以為不如東出豫東、豫中去,再打幾場大戰下來,進一步疲憊官軍,等形勢稍安之時,再著手選一處地方,始設官理民,獎勵墾種,恢復農桑。
闖王是從軍事著眼,自然也有道理,我所怕的是倘不早圖深根固本之策,日後如若戰事受挫,將退無可據,奈何?」
李侔默然想了一陣,忽然笑著說道:「我細心思忖,闖王頗多過人之處,到洛陽的一些行事,也是明證。我想過此一時,他必會選定一個地方建為根本。」
李岩也是點頭說道:「是的。闖王確實有許多非凡之處,為當今群雄所望塵莫及。
便如破洛陽之後,他不肯住在福王宮中,不貪圖享受,為諸將樹立嘗膽臥薪的榜樣,這就是頗有漢初劉邦之志向。
又如十二日晚,大軍攻進洛陽城時,他忽然就下令『破城之後,對洛陽現任大小文武官吏除非繼續率眾頑抗,一律不加殺害。』
此舉頗為出人意表,亦為古今少有!」
李侔說:「是啊。我們在得勝寨老營聽到此事,也覺得意外,都認為闖王未免過於寬大啦。」
谷李岩點了點頭表示贊成。
忽然,他又心思沉重地對李侔說道:「今後,我們行事必須要處處小心謹慎,萬萬不可因為闖王的推誠相待,就忘了我們是被逼作反,無處存身,才來投闖王帳下的。」
李侔對哥哥嚴肅的神情和口氣很感到詫異,他忙問道:「最近可是出了什麼事兒?難道有人說我們不是忠心耿耿保闖王打天下麼?」
李岩看了弟弟一眼,才又繼續道:「也沒有人這麼說,只是我一時疏忽大意罷了。」
他頓了頓,又道:「又或許也不算什麼事兒,只是我自己太過于敏感罷了!」
轉頭看到李侔急切的眼神,他才又繼續道:「闖王豁達大度,又值初來河南,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