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難道不知,此番遼東歸來後,族叔王帥與永寧伯比前時更為親近嘛?」
王沐晨趁熱打鐵地繼續說道:「我王家在山西,不說執商界之牛耳,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稱得上富甲一方,更別說我家中還有族叔這等一鎮總兵。
而今,張家口范永斗等人鼠目寸光,滿目銅臭,一心通奴,賺取那賣國的黑心錢,我父聽得兒勸,已漸將家業轉入正途,張家口那邊的買賣與我,實已可有可無。
如此,又何必去趟這渾水?」
面對兒子的詰問之言,王大宇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直到良久後,他才緩緩睜開眼睛,輕聲問道:「依我兒,當如何?」
「父親,依沐晨之見,當速往大同,面見族叔王朴總兵,講明事情原委,再通過族叔向永寧伯好生解釋,如此才能免除永寧伯猜忌,保我王氏一族,昌盛安樂!」
王大宇一時還難以決斷,他抬頭望向房梁高處,艱難地說道:「如此,將自絕於山右商家之外,怕是我王家將來行走商幫,愈發艱難啊。」
「父親謬論。以沐晨對永寧伯之了解,此番事了,山右商幫還能存否,尚且難說,更何況如今的宣府已在永寧伯治下,而山西、大同亦頗有向永寧伯靠近之意。
沐晨思來,用不了多久,宣大三鎮怕是都在永寧伯掌控之下,不過,恐怕那時這世間已無范永斗、王登庫之流。」
王沐晨見父親仍在沉思,一副瞻前顧後般猶豫不決模樣,便再說道:「父親且細細琢磨,那日參與密議諸人,難道就真的都與他范永斗一條心嗎?」
「你的意思」
王大宇張著嘴卻說不下去,耳中卻傳來兒子王沐晨的聲音:「『人多嘴雜』的道理,父親應該明白。
當日參與密議諸人,除去張家口的八位大家,還有山西亢家、渠家等四位相與,暫且先不說他們,就拿張家口八大家來講,就真的是『一條心』嗎?」
王大宇細思極恐,面上神情不斷變換,陰晴不定,但只片刻後,他的目光就變得堅毅起來,只聽他開口說道:「事不宜遲。沐兒,你即刻出發,往大同走一遭。」
山西,大同府,懷仁縣。
懷仁,位於山西北部的桑乾河上游,地處雁門關外、大同盆地的中部地帶,其最東隔大頂山與渾源縣相望,西依洪濤山與大同左衛、雲川衛為鄰,南與應州、山陰縣相接,北面直接與大同府城相連。
這裡距離大明京師六百里,距太原府城四百八十餘里,距朔州是一百八十里,而北距大同府城只有四十里的路程。
大同府知名商號「乾德記」的總號,就設在這並不起眼的懷仁縣,而秦家也是縣裡第一富商,素有「秦半城」之稱。
雖然,近年來乾德記的生意重心早已遷往大同府城,但其祖宅和總號卻一直留在懷仁,未曾有所改遷。
其實這也是晉商、乃至大明各地商賈的一個傳統,他們的總號一經設立,便很少有更易,往往幾十年、甚至數百年都在原處。
這既有明代戶籍制度的限制,也彰顯了古代經商世家「不忘本」的初心,他們自總號創立時起,便不會再行更易地點,也透出他們經商的核心——「誠信」二字。
秦家,便是世代居住於懷仁,因處於太原往大同的官道上,其先祖便從一個小攤子做起,不知歷經幾世人的辛勤努力,才有今日成就。
正是因為這一份家業來之不易,所以秦家對於子女教育一直都十分重視,這也是他們能夠長盛不衰的一大秘訣。
隨著秦家少主秦子辰與張誠走動越發頻繁,乾德記的商路已經在北路、東路遍地開花,連帶著在宣鎮其他地方的買賣也格外興隆起來。
尤其是去年,他們乾德記也曾參與為宣府軍提供和運送軍資的生意,同樣也是賺得盆滿缽滿,當然這裡面也有祁縣王家的暗股。
秦子辰與張誠接觸越多,越發覺得張誠確實與眾不同,就拿開徵商稅一事,在別處就如過街老鼠一般,即使北路都是軍戶,可商賈們卻也都有著這樣那樣的關係。
可張誠的聰明之處在於「捨得」二字。
他將這兩個字運用的爐火純青,既受了商稅,卻免了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