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枝為他掖好被角,屏住呼吸,剛要輕輕推開環在腰上的手,蕭沉韞反而抱得更緊,順勢將她的頭,按進了他懷中。
「……」
走是走不了,蘇南枝眼觀鼻鼻觀心,閉上雙眸,打算等蕭沉韞睡熟了再走。
卻不想……
這一等,蘇南枝也睡了過去。
兩人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
蘇南枝剛醒,便看見蕭沉韞正半抻著頭,一雙星眸黑如點漆,仿佛漪著春日暖水,眸色深深地看她。
目光旖旎,溫暖,又極致溫柔。
昨晚……
她居然沒有!回馬車睡覺!
蘇南枝雪頰陡然通紅,慢慢縮進被褥里,又小心翼翼地掀開另外一條縫隙,企圖繞開蕭沉韞,從被褥的另條口子鑽出去——
一片涼風拂來!蕭沉韞將大半被子掀開,嘴角噙著淺笑,將她撈起來:「躲什麼?」
「沒什麼……」
蕭沉韞拿出一張羊皮地圖:「我們正在祁焦接壤之地,應當還有一天半才到京城。」
一天半後。
蕭子珊的馬車率先抵達京城。
這些日子,蕭子珊從未出面過任何宮宴,日日緊閉宮殿大門,對外宣稱身染急病,不能出門,但還是有些人早就心生起疑。
為避人耳目,蕭子珊在宮外便換了套宮女常服,回宮再換華裳,盛妝裝扮。
她頭戴奢華艷麗的金簪步搖,身穿繁複百花紋的粉色束腰長裙,外罩百金一件的紅領狐裘,雙手焐著小暖爐,路遇懷抱雪貓異瞳的雅貴妃,朝她淺淺福了個身:「雅貴妃娘娘,萬福。」
雅貴妃戴著芙蓉甲套的纖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貓,打量多日閉門不出的蕭子珊,點頭當做回禮:「三公主,安好。」
萬依雪眼尖地瞧見,蕭子珊厚重的胭脂粉下,仍遮蓋不住的黑青眼圈,便溫柔笑笑,意思籠統:「公主這病已經一月有餘,不僅氣色虛弱,怎麼手也粗糙了?若病還不見好,西戎大王子該等著急了。」
她目光落在對方手上。
蕭子珊將在淵城勞作而起了小薄繭的手,下意識放在背後,那手背還有一道為蘇南澈剃魚骨的淺淺紅痕,諱莫如深,避而不答道:「若無旁事,我先去給母妃請安,娘娘回見。」
「好。」萬依雪笑意盈盈點頭,她雖不是料事如神,但也能憑直覺隱約猜個七七八八,待蕭子珊離開後,兀自搖頭喟嘆,「這孩子,攤上個賣女求榮的生母,也是命苦……」
「誰說不是呢?可憐三公主幸福無憂的日子要結束了。」碧蓉嬤嬤接話。
「慎言。」萬依雪隨意地輕聲嘆息,「父母作孽,子女償債。若七王能堪當大任最好,若不能,本宮也不逼他,只求他在這冤魂無數的皇宮安然度過後半生。&nbp;無錯更新」
「娘娘想得開,必會得償所願,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蕭子珊無數次調整心緒,從淵城回宮的這一路,無時無刻都忐忑不安著,哪怕如今已經走到鳳鸞殿宮門前,她還是生出一股子恐懼的膽怯……
她想逃,她不敢面對母妃。
但——
那緊閉著的沉重的紅漆宮門,還是從裡面緩緩打開了。
若不是素素緊緊攙扶著她,只怕她已經渾身無力,跌坐在地。
她面無表情,如枯木殭屍般跨過門檻,在宮女們的無聲行禮中,繞過迴廊、踩過台階,走進壓迫感極強的輝煌殿宇。
左如月一如既往華麗美艷,身穿明黃色百鳥朝鳳的鳳袍,攏著金蠶絲裁製的大氅,坐在主位,柔弱無骨的手腕抻著太陽穴。
在女兒進。
殿那刻,左如月坐正身子,站起來,朝蕭子珊走過去,握住她的手,卻發現了她手上的傷,當即冷沉了臉:
「本宮萬萬沒想到,你深養皇宮,竟然還有這樣的孤膽,敢只身前去塞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