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炎說完此話,左如月便顫顫巍巍地扶著鳳椅跌坐下去,眼底生出無邊無際的殺意,隨後緩緩閉上眼睛,遮住滿目狠辣,經過許久的沉默深思,她才像被抽走七魂六魄般深長嘆氣。
一聲嘆息,嘆的蕭子炎心裡發慌:「母后嘆氣是什麼意思?你這副表情……難不成蘇南枝說的都是事實?」
「母后本想將這個秘密帶進棺材,可如今我也瞞不住你了。」左如月渾身像卸了力般,焦躁又無可奈何,「本宮是在當上太子妃之前懷的你,懂了嗎?」
當上太子妃之前懷的他,也就是說,還沒嫁給皇帝,就已經懷了別人骨肉。
蕭子炎一屁股跌坐在地,毫無形態可言,又哭又笑,指著自己呵呵呵笑:「母后當真會開玩笑!我當了十幾年的太子,即使被廢,也是大皇子,可你告訴我,我不是皇子,那我又該是誰?」
「我享受了這麼多年皇家富貴,難道這一切都要煙消雲散?」
「哈哈,我不信!」
見他狀似瘋魔,完全接受不了真相,左如月又何嘗不是滿腔怨恨痛苦?
為母則剛,她扶起地上崩潰的蕭子炎,幾乎是快咬碎了牙齒般,斜唇幽冷一笑:
「只要蘇南枝死了,你就還是大皇子,只要將所有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宰成肉泥,那我兒就永遠能安享皇室富貴!」
「可是她手上有證據……」蕭子炎六神無主道,「這該怎麼辦?」
「先前本宮就打算殺了蘇南枝,但她有攝政王庇佑,本宮才拿她沒辦法!可眼下她既無蘇家做靠山,又是萬家未過門的兒媳婦,攝政王要避嫌也不可能明目張胆庇佑她!正是千載難逢下手的好時機。」
左如月冷笑,惡狠狠道:「要在她未嫁進萬家之前,殺掉她!這樣既不會得罪萬家,也不會有人替她報仇,更不會引起大風波。殺死一個毫無背景的孤零零郡主,就像把一隻麻雀摁進水裡,本宮要她死,她不得不死。」
蕭子炎眼底席捲起瘋狂的嗜殺之意,那是種不顧一切也要殺人滅口的衝動瘋狂,哪怕兩敗俱傷,哪怕魚死網破,也要殺了蘇南枝的滔天仇恨。
「我知道了,母后。」蕭子炎沉沉道,「母后……從前都是你庇佑我,我才能胡作非為。現在,也該我保護你了。」
就算是同歸於盡,他也要殺人滅口,焊穩母后的鳳位。
「你這……」左如月感動地眼眶發熱,「你這孽障,以前向來肆意妄為,闖了無數禍患,如今終於懂事,也知道體諒母后的不容易了?」
蕭子炎被廢太子後,日日借酒澆愁,遭人冷眼,從前對他阿諛奉承的兄弟姐妹也開始拜高踩低,他也算遭受巨變,受盡世態炎涼。他挑眉,故意又恢復成從前混不吝的模樣:「是啊,母后快給我幾千兩銀子,我出去好辦事。」
左如月嗔他一眼,給他一匣子銀票:「別輕舉妄動,聽母后安排行事。」
蕭子炎接過一匣子厚銀票,跪地磕頭,桃花眼漾出笑意:「以後我會孝順母后,好好對待佳月母女,畢竟在我落魄時,只有你們關心我。」
「孝順本宮就行了,宋佳月就算了,她並非真心,以後給你娶更好的。」
蕭子炎悶著沒說話,捧著銀票走出了鳳鸞殿,回到景明宮,第一時間召集他所有暗衛。
他將攢下的所有金銀財寶,加上那匣子銀票,嘩地一聲全部倒在地上:
「去碧落閣、黃泉閣買最頂尖的頭部殺手,重金網羅各國刺客,請高人布局,不惜一切代價,我都要殺了蘇南枝。」
是夜。
京郊荒野峽谷一處隱蔽的溶洞,是黃泉閣分閣的駐紮點,用於接單收賬,這也是鮮少世人知道的地方。沒人知道黃泉閣總址,只知道這分閣。
蕭子炎派出的暗衛,前去黃泉閣買命,拿著一厚疊銀票敲牆:「喂,有人嘛。我找你們閣主買條人命!」
隱蔽的溶洞裡,溫言斐的隨侍曜夜頭戴面具,走了出來,言簡意賅地問:「出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