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打扮的妝容自己沒看到,別人也沒看,怎麼會不失落呢?
周夢梨心疼地看著沈嵐歲:「表嫂」
沈嵐歲搖搖頭:「你別急著心疼我,先聽我說完。」
她目光悠遠,低聲道:「當時我嫁給陸行越心裡是不滿意的,也害怕惶恐。你家世一般,我也沒好到哪兒去,隨便上街打聽一下都知道康樂伯府的光輝事跡,我還只是個庶女,身份和陸行越天差地別,算起來是我高攀了他,而且我是繼室,連個誥命都沒有,當時我就覺得,沒什麼比現在更糟糕了。」
「丈夫病重,婆婆心懷鬼胎,公公指望不上,娘家只當我死了。」
沈嵐歲語氣輕鬆,周夢梨眉頭卻越皺越緊。
「後來你是怎麼喜歡上表哥的啊?他又是怎麼喜歡你的?」
周夢梨擔憂又好奇。
沈嵐歲莞爾,「我爭取來的吧。」
「日子再難,只要不想死,總能找到活路。」沈嵐歲專注地看著她,輕聲說:「我開始和陸行越商量,開自己的鋪子,賺錢,自己手裡有錢了就不用走公賬,自然就不用再看大夫人的臉色,連院子裡的下人都是我喜歡就留下,不喜歡的就遣散,如此一來,我們的院子固若金湯,其他人的手都伸不進來。」
「我就這麼一步步拉近了和陸行越的距離,夫妻過日子,相敬如賓其實不是什麼好詞,喜歡對方自然想和他親近,想擁抱,想親吻,想做更親密的事,這才是夫妻,相敬如賓只是自我安慰。」
周夢梨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震驚之餘又覺得好像很有道理。
「我和陸行越一開始是客客氣氣的,但住在一個屋檐下,抬頭不見低頭見,只要有人主動,感情很容易升溫,我們互相幫助,互相支持互相信任,時間長了,自然而然就產生了不一樣的情愫,你若擔心陸明朝不喜歡你,你不妨主動一點,你和他是要過一輩子的,你們在一起的時間比父母比子女都長,若是不能全身心地信任依賴彼此,如何能攜手百年?」
周夢梨微微動容,緊握的手不由得鬆了松。
沈嵐歲起身扶著她的肩膀道:「你是明媒正娶的大少夫人,日後就是國公府的主母,不管別人信不信服,你的身份地位名正言順,你得先明白這一點再考慮其他。」
「至於你說不會執掌中饋什麼的就更簡單了。」
她笑著說:「不會就學嘛,學了不就會了?沒什麼好怕的,也沒什麼過不去的,誰也不是一出生就是主母就會算賬管家啊。」
周夢梨失笑,「也是。」
「就是如此,這些外在的東西都可以學,沒什麼難的,總有能學會的一天,難的是你能清晰的認識你自己。」
沈嵐歲語重心長道:「夢梨,你不僅僅是陸明朝的妻子,你最重要的身份是你自己——周夢梨,你先學會愛自己,再去愛陸明朝也不遲,別擔心誰不喜歡你,沒人能做到人人都喜歡,但求問心無愧便好。」
這番話如醍醐灌頂,周夢梨頓覺豁然開朗。
她反握住沈嵐歲的手,眼裡重新煥發出了光彩,「表嫂,你說的對,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沈嵐歲欣慰地點點頭,外面忽然有人敲門,「夫人,迎親的隊伍到了,新娘子準備好了麼?」
周夢梨立刻站了起來,沈嵐歲轉頭道:「稍等。」
她拿起一邊的蓋頭抖開給周夢梨蓋上,笑道:「走吧,去迎接你嶄新的人生,過往種種皆成雲煙,之後的日子,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了。」
蓋頭落下的一瞬間,周夢梨的世界都變成了喜慶的紅色,鼻尖還縈繞著淡淡的暖香。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被沈嵐歲牽著走到了門口。
門打開的一瞬間,外面響起了響亮的鞭炮聲,有人歡呼,有人在笑,也有人在哭,但種種聲音都被隔絕在外,沒人能影響她。
她一步步走的穩穩噹噹,心情輕盈,步履輕快。
*
沈嵐歲把人送到大門口,陸行越已經先一步站在這兒招待來往賓客,他身邊是一襲大紅喜袍的陸明朝。
沈嵐歲扶著周夢梨出來,一眼就看到他了,微笑著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