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他力氣本就大,此時雖在病重,卻竟絲毫沒有減一分力,林嬸去請於大夫回來,就見夏荷在那兒悶著,一時心急,要將夏荷蒙在頭上的被子拽開,又不敢跟他拼蠻力,硬是沒能把夏荷從被窩裡挖出來。她只好好生勸:「夫人,你病的厲害,莫要捂壞了啊!」
夏荷仍是不吭聲。
於大夫在那兒吹鬍子瞪眼,道是:「你這都病了,還想不想好了?趕緊讓我瞧瞧!」
夏荷只在被窩裡打顫,他還沒想好怎麼去將這個萬分可笑的事給說出去,不敢教旁人瞧見自己如今的模樣。
於大夫畢竟年紀大了,也沒法幫林嬸一把,兩個人在夏荷床頭上一聲又一聲地勸,沒讓夏荷露出頭,於大夫只好道是:「林家的,把夏荷她婆婆喊來!咱們畢竟都是外人,我就不信,夏荷他就連自個兒的長輩的話都不聽了!」
李老太太正焦急地等消息呢。上回林嬸還轉述過於大夫的話,說夏荷病的不勤,又好的快,一向是吃個藥,轉日就好了。結果這上回發燒還沒過去多少時間,夏荷又病了,這可怎麼叫她向親家交代?
見林嬸匆匆過來,李老太太忙問:「怎麼樣,病得厲害不?」
&夫人,您過去一趟吧,夫人他不肯看大夫呢。」林嬸愁眉苦臉,道是。
李老太太一聽,顧不上自己身子骨不算好了,抱著金寶就往夏荷那兒走。
見夏荷將自己團在被子裡,裹得嚴嚴實實,像個繭子似的,李老太太心一急,跺了跺腳,道是:「這是做什麼呀,夏荷,於大夫來了,身子不好,你得讓大夫瞧瞧啊,折騰自己做什麼呢?」
就連李老太太抱著的金寶,也忽然大哭起來,像是也在心疼自己的小姨似的。
那薄薄的被子哪裡擋得住外頭的人聲,夏荷將林嬸、於大夫和李老太太的關切聽得真真切切,但他們越是心焦,夏荷卻越不敢將那個他才剛得知的秘密公之於眾。直到夏荷聽到金寶哭得撕心裂肺,自己的心也被揪了起來。他想說點什麼勸慰一下被自己隔在被子之外的人,一張口,卻只覺得喉嚨里火辣火辣的,竟是失了聲。
他便咬著唇,繼續悶住了,將自己最後一分力氣也吃上了,仿佛如此這般,那個秘密便會被一同埋葬在這被窩裡,不會叫外人知曉似的。
李老太太也沒幾分力氣,心切之下,卻也還是將金寶往林嬸懷裡一塞,暫且顧不上去管金寶不喜歡林嬸,哭鬧得更厲害了,上了手。林嬸是個常幹活的,都沒能給拽開,李老太太哪兒能將夏荷的被子給扯開,半晌後,她只能嘆氣,聲音里竟似帶了哭腔似的,道是:「林家的,你去把親家母喊來吧,怕也只有親家母能勸得動夏荷了。——快些去啊!」
&林嬸又將金寶遞了回去,自己顧不上別的,徑直用跑的,往張家趕去。
夏荷一聽自己娘要來了,更是劇烈地抖了下。
李老太太不知道他是在怕,只當夏荷是難受的厲害,坐在他的床頭,一邊抹眼淚,一邊隔著被子,輕輕拍著夏荷,道是:「你乖,不好受就趕緊讓於大夫給瞧瞧啊,這是在倔什麼呢。夏荷,我的好兒媳……這生病,向來是拖不得的呀!」
夏荷還從未聽過李老太太用這般的語氣說話,只能把自己縮得更緊,希冀蘭娘能到的慢一些。
然則蘭娘正在家呢,一聽林嬸說夏荷又病了,慌忙就丟下了手中的活兒,跟林嬸一般,跑到了李家去。一進夏荷的屋子,蘭娘便瞧見於大夫正束手無策地站在一旁,而李老太太正在抹眼淚,她不知道是鬆了一口氣還是心疼得要緊,只打了聲招呼,便去跟夏荷拉扯:「夏荷,娘來了,快讓娘看看啊!娘聽說你病了可擔心死了,至少給娘看看臉啊……」
夏荷此時對蘭娘心緒複雜,只能把自己裹緊了。
他現在腦子都不轉了,一心只有逃這一個念頭。僅僅是半個上午的功夫,夏荷感覺自己的天都要塌了,如今滿腦子都被那可怕的念頭所占據,剩下的那一點念想,只有怎麼躲開外人才好。若是在平日,他現在一定是在笑現在的自己呢,捂在被子裡算什麼好法子?
蘭娘也上手扯起了被子,卻不曾想夏荷的力氣竟是這般的大,再加上林嬸,她們兩個都沒能爭過夏荷此時不想見人的執念。
無奈,蘭娘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