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修遠見她不為所動,又鍥而不捨地繼續勾手指。
遲霜忽然福至心靈。
只覺得他這動作看上去特別像在招呼小狗!
她瞬時整個人都有些不太好了,不知為何,先前的些許防備早沒影兒了,只是特想把易修遠那隻手給剁了。
易修遠還在招呼呢,這回連眼睛也都跟著眨了起來,朝她全方位的釋放起了「我有話要跟你說,你快靠過來」的無敵神功。
遲霜看了看不遠處的穆恆,想了想,還是先壓下了找刀子剁了易修遠的衝動,微微傾過身子,將耳朵伸了過去。
鼻尖卻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氣息,清雅雋永,不似尋常人應有的氣息。
更像是鮮活的草木香。
遲霜微微低了頭,又不著痕跡地嗅了嗅,心中暗道:難道是藥香?
可他看上去並不像是常年病弱之人,且昨夜落水後,他還特地換了衣服,怎麼還會留著藥味在身上?
遲霜眉頭微皺,她昨晚也沒有在易修遠的衣服上嗅到什麼特別的味道。
她這裡疑惑叢生,易修遠卻毫無所覺,他見遲霜伸了耳朵過來就覺大喜過望,當即低了頭,就在她耳邊用僅她能夠聽見的聲音說道:「遲姑娘,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遲霜沒回答,但是也沒有收回腦袋。
易修遠便繼續道:「你昨晚的出手之恩,我暫且擱一擱,現在我幫你把這票人搞定了,你回頭帶我下山在外面轉一圈兒,怎麼樣?」
遲霜疑惑,同樣小聲道:「為什麼?」
易修遠卻忽的坐直了身體,不回答了,而且臉上的神色很是詭異,似乎是有些羞於啟齒的模樣。
遲霜抬起頭,朝他挑了挑眉。
易修遠頂著遲霜那『求人就你這態度?』的目光,還是如實說了:「我從來沒出過臥龍山……」
遲霜不解。
他從沒出過臥龍山,跟自己這個不過萍水相逢的人有甚關係?
誰知易修遠卻在她皺眉的時候又跟著補了一句:「我不大認路。」
這話他說得有些含蓄了。
實際上他目前只能分清臥龍山裡的方向,他在臥龍山里待了十多年,閉著眼睛也能把整個臥龍山都走一遭,可是一旦出了臥龍山,這片花花世界就幾度迷了他的眼。
他有目的地,可是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去。
他嘗試過問詢人,可剛剛問來的答案,走到下個路口就能忘記左右。
從離開臥龍山莊至今的一個多月里,他只能在早晨和傍晚的時候借著天光晚霞來辯辯方向,至於其他時候,基本都是瞎逛了。
遲霜猜測過好幾種易修遠的目的,可卻沒料到易修遠會說出不認路的這種話來,有片刻的呆愣。
她忽然就想到了一個成語:井底之蛙。
她沉吟了片刻,就對易修遠點了點頭,道:「可以。」
易修遠聽到了想要的回答,當即就朝著遲霜咧嘴一笑。
那雙黑亮黑亮的桃花眼也隨之彎成了一條縫,透著眸子裡越發明亮的光,加上他那兩排明晃晃的大白牙,立時就把遲霜給晃在了當場,待她回過神來之時,身邊的人已經跳下了石塊,站在了穆恆的對面。
她連忙轉過視線看去,就見易修遠毫不見外的從穆恆手裡拿回了沉水劍,一手劍柄,一手劍鞘,輕輕一拔。
誰知拔劍的聲音才剛剛響起,就忽地消失。
劍已被送回了鞘。
遲霜看到,是穆恆抬手,攔了易修遠的動作。
穆恆此時看著易修遠,眉頭緊皺,道:「修遠,我並不想與你起什麼衝突,你與遲姑娘想來也不是熟識之人,又何必為了一個外人傷了自家和氣?」
易修遠不以為然,垂下握劍的手,腳下卻是退後了兩步,道:「和什麼氣,你什麼時候見我跟誰和氣過。」
說完,他與穆恆之間的距離竟已有一丈之遠!
穆恆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也在不動聲色的退後,一手已經不自主的撫上了別在腰間的劍上,腦中飛速的在想著對策。
他不比易修遠,易修遠就算是了無所依他也能自得逍遙,而他卻不能,且如今天下的局勢也容不得他有半分的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