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蕪姜
天空中飛落今歲的第一場雪,像是為了祭奠一夜之間死去的人們,那鵝毛片片,在空曠天際下遮出一幕厚簾。人在雪中赤腳跋涉,便分不清白晝還是黑天,也記不起來到底走過多久的路。
幾個匈奴散隊探到蕭孑不在,一起集結起來復仇,天亮後又把俘來的人-奴各部落瓜分。蕪姜跟在一個百多號人的奴隸隊伍里,踉蹌地往前走著。早先的時候女人們還哭泣,後來也不知是被打怕了,還是因著饑寒困頓交加,就只是隨著隊伍麻木地移動。耳畔除了匈奴鬼戎粗噶的肆笑交談,只剩下鐵鐐和脖環沉重的摩擦聲響。
俘虜們被打亂,半數都是陌生的面孔,蕪姜是裡頭年歲最小的。再小的命活不長,匈奴人也懶得留活口。大家互相看來看去,想要找到熟識的舊鄰人,眼神落在她身上時,會有那麼一絲細微的動容,然而自顧不暇,很快又都淡漠地掠過去。蕪姜很疲憊,並沒有像大家一樣掉眼淚。她的後腦昨夜在地上磕了傷,現在雪花落下來,絲絲的冰涼,催使她精神保持著清醒。
遙遙往身後望,那別雁坡的方向只剩下幾縷余煙裊裊,整個部落被焚毀,大半數的族人都死了。阿耶阿娘後來不知道有沒有衝出去,還有拓烈他們,一直也都沒有看見……此刻想起從前寨子裡一片祥和安寧的生活,惘惘然只覺半世今生。
之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再回來。聽說匈奴之地蠻荒可怖,那裡的男人們都長著寸長的毛髮,底下的東西能把女人的身體-撕-裂,去了就是死路一條。她早上的時候,看見有女-奴咬舌自盡了,她也試著咬了一下,然而實在是痛得不行,她就又下不了狠心。她還捨不得死呢,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她都想要繼續活下去。
&幾個看上去三十來歲的匈奴莽匪在安營紮寨,他們用清水河裡灌來的水煮著一鍋肉湯,西哩咕嚕也不知道說著什麼。忽然往女奴這邊看過來,然後其中一個就拍拍屁股站起來。
手上拎著肉串,拽起跟前一個女人的頭髮,用蹩腳的漢話問:「你,要不要吃?」
&西塞周邊的部落都能聽得懂漢話,是個妦滿的婦人,應該才生產完不久,一邊搖頭一邊膽怯地啼哭。
那個莽匪甩開她,又晃著肉串走到蕪姜跟前:「你要不要?……白吃?」
蕪姜連忙使勁兒搖頭。
她的臉上塗著黑泥,看上去又瘦又小,蓬鬆的長髮上也沾著枯草。那人對她沒有興趣,就又回頭抓起剛才那個婦人,齜牙逼迫道:「你,給我吃兩口!」
婦人顫巍巍地啃了兩口,忽然實在餓極,抓過肉串狼吞虎咽起來。
&哈哈哈——」把煮肉的匈奴們興奮得哈哈大笑,問還有誰吃,白吃?
女人們互相看了看對方,隨後陸陸續續又走出來三五個,一把抓過肉串就往嘴裡塞。那人任她們吃完,忽然刷地一變臉:「差不多了,把她們這幾個都抓過去。」
&女人們食物還不及咽下,驚叫聲兒還不及發出,幾個壯碩的身影已走過來把她們拖了過去。背對著人群,七八個莽徒圍攏起來解開腰帶,頃刻便傳來衣帛澌裂與掙扎嚀哭的聲響。其中一個抓著蕪姜的袖子不肯去,蕪姜不動聲色往回拽著,想要叫她把手鬆開。卻死活不肯松,「撕拉——」一聲,蕪姜的衣襟被扯落,露出來裡頭一截白皙粉-嫰的肩膀。
那匈奴莽匪正要抬手煽婦人,驀地回頭掃過來一眼,一雙濁目瞬間精亮了。
糙燥的手指捏起蕪姜的下巴:「深藏不露……你是漢人的姑娘?」
&蕪姜骨頭被捏得咯咯響,只是使勁搖著頭不張嘴。
但是沒有用,那莽匪盯著她水澈澈的眸兒看了半天,忽然從地上抓了把雪,往她的小臉上抹。然後就看到了蕪姜乾淨清妍的小臉蛋。
蕪姜的身子還沒晃穩,就聽見他一聲霪-笑:「果然是漢人,真他媽撞上好運氣!」一彎腰把蕪姜扛到了肩膀上。
他的肩背異常厚重,彌散著一股猛獸般嗜血的腥-臊。濃重的味道熏得人窒息,蕪姜用力踢打起來:「放我下來,你們這群禽-獸不如的王八蛋!」
那夜色下的暗影里,慕容煜著一襲白狐狸毛圓領花地長袍,悠悠然坐在馬車上看。看到這一幕不由好整以暇地勾起嘴角:「好一隻小辣椒,這就是你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