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崖壁從上往下大概四十米處有一條超過一人寬的岩縫。岩縫上端長有一棵主幹有男人小腿那麼粗的青松,下端是一個長滿了雜草的窩口——
潘羽衣就捲縮在這條岩縫當中。
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極其糟糕,臉色真的是蒼白如雪,而且還在發著高燒,左腿肚上的槍傷雖然已經不再流血,但已經發炎了一兩天。
從滾下山崖到現在,接近四天的時間裡,潘羽衣沒有吃過任何食物,要不是前天傍晚這裡下了一場大雨,使得兩邊的岩石上到現在都還時不時有水滴凝聚出來提供補水,她現在應該早就因為缺食物、缺水、還生病受傷等原因昏死了過去。
日上三竿,溫和的陽光透過那棵青松的枝頭落在了潘羽衣的臉上,讓她覺得炙熱無比,可身體卻在打著冷顫——
已經到極限了吧?
就快要死了嗎?
潘羽衣甚至能聞到她自己身上正散發著一股爛臭味,她以前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一個人在痛苦煎熬中靜靜地等待著死亡,可即便是到了此時此刻,她仍不覺得後悔——
信仰,真是一個奇妙的東西。
它能讓人獲得自尊,也能讓人從迷茫和苦難中得到勇氣,即使是生來死去,也可以坦然面對。
潘羽衣一直都想做一名好警察,這就是她人生的信仰——
我宣誓:我志願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警察,獻身於崇高的人民公安事業。堅決做到對黨忠誠、服務人民、執法公正、紀律嚴明。矢志不渝做華夏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建設者、捍衛者。為維護社會大局穩定,促進社會公平正義,保障人民安居樂業而努力奮鬥!
這個時候,潘羽衣最先想起的不是父母親朋,而是這段入警誓詞。
她真的一點都不後悔,只是覺得有一些可惜——
可惜不能在自己熱愛的崗位上繼續發光發熱,可惜不能再在二老堂前盡心盡孝……
可惜的有很多,可終究是抵不過那一句:願得此生長報國,何鬚生入玉門關!
日頭越升越高,還算柔和的光線卻是晃得人頭暈眼花,潘羽衣的意識變得越來越模糊,她竟然胡思亂想到了一個男人身上,還是一個有婦之夫……
她覺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沒救了。
山風吹來,吹得沙沙作響,好像還伴隨著一聲「嘎吱」聲吹落了一片烏雲壓在了岩縫上端的那棵青松上。不過「它」不僅能動,好像還會說話?
好像是一個人吧?
潘羽衣努力地睜開眼睛去看清楚,然後她嘴角突然揚起了一抹很牽強卻發自內心深處的笑意——
劉琰波,終於等到你,還好我沒放棄。
誰說世界上不會有奇蹟?
彼此眼前的人不就是最大的奇蹟嗎?
劉琰波蹲在青松主幹上,看著下方岩縫中那個正對著他露出一抹笑意卻狼狽不堪的女人,他此時此刻真的很想仰天大笑來表達一下自己內心被激起的澎湃,喜悅之情瞬間湧上心頭、流露於表。
呼~
劉琰波長舒一口氣,一個翻身單手抓住樹幹,隨後輕輕地落在了岩縫當中,他急忙扶起潘羽衣,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輕喚道:「潘羽衣,潘大隊長…」
「你來了啊…」
潘羽衣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擠出了這句比蚊子聲音還小的話,然後她頭一歪,靠在劉琰波懷裡昏迷了過去。
昏迷中,腦子還沒有完全意識的潘羽衣只感覺在某一個恍惚的瞬間,一股有一點黏糊糊、且帶著濃重腥味的暖流慢慢從自己口中流進了身體裡,這股暖流陽光般溫暖、又似山泉一般甘甜,最後充斥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裡……然後,她完全地失去了意識,沉沉睡去。
……
潘羽衣再次醒過來時,空氣中瀰漫的已經不再是山林間潮濕、清新的芬芳,而是飄散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液氣味,有些刺鼻。
好半晌,她那疲乏無神的瞳孔才開始聚焦,垂眼看了看,才發現自己已經不是躺在斷崖絕壁的岩縫當中,而是躺在一張乾淨柔軟的病床上。
病房裡亮著光線柔和的輔燈,半掩著窗簾的窗戶外漆黑一片,很安靜,只有趴在床尾的趙力打著不輕也不重的呼嚕聲,提醒
第一百八十章 終於等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