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龍吃飯的時候,希伯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住的房子。
這房子的牆壁很白,一看就是重新刷過漆的。
牆漆蓋得住罪惡的痕跡,卻撫不平罪惡給人心靈留下的創傷。
希伯盯著那吃飯的男人,想到多年前,這孩子被警察從房子裡帶走時,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裡不免一陣難受。
莊龍吃完飯,讓希伯將餐具都帶走了,他一個人坐在屋子內,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沒有勇氣去那間地下室。
這一夜,莊龍早早睡了,第二天早上起來,查看了監控,確認昨晚『他』並沒有甦醒,莊龍嘆息一聲,洗了把臉,去隔壁瀟離的豪宅吃了早餐。
他回家的時候,看到朝陽初升,覺得這畫面很美好,就在草坪上坐下來,盯著前方的海面。
他看著那海,忽然間,像是想到什麼一般,朝自己的身旁看了一眼。
他什麼也沒有看到,但他又像是看見了什麼。
似乎是在許多年前,他也曾坐在這裡,和一個小女孩並肩看過日出。莊龍眯起眼睛,他記憶深處那個音容都變得模糊的小姑娘,會是瀟離麼?
「克麗絲…」
他輕輕地呼喚著瀟離的名字,原本浮躁的內心,似乎平靜了許多。他緩緩地站起來,默念著克麗絲的名字,走進了那棟房子。
黑暗裡有魔鬼,很可怕。可遠方有天使,在等他。他必須斬殺掉黑暗裡那隻魔鬼,才有資格去擁抱他的天使。
念著克麗絲的名字,一瞬間,莊龍像是找到了希望,他充滿了勇氣。
他重新戴上頭燈,進了健身室,深入了地下室。
一縷縷的微光,從健身室地面那個大坑裡面射了進來,在地上掩藏了太多年的地下室,顯得有些昏暗,陰森森的,莫名讓人後背發涼。莊龍沒急著進入密室,先觀察了一番密室外的畫面。
他找到了一個電閘。
莊龍抱著地下的電燈也許還能工作的想法,拉起了電閘,轟的一下,屋內燈光驟亮。
黑暗突然變得驟亮,莊龍還眯了眯眼睛才敢睜眼睛。因為有燈光的原因,莊龍忽然覺得這個地下室也沒有那麼可怕了。他壯了壯膽,徑直推開了右邊那扇門。
再次進入這間密室,莊龍仍然很緊張。
他雙手捏緊了拳頭,他站在門邊,盯著那張床看了片刻。深深地吸了口氣,莊龍抬起右腳,緩慢地朝那張床走了過去。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走到了床邊。
莊龍盯著那張床,明明什麼都記不起來,腦袋卻開始作痛。
他抬頭環顧了一圈這屋子,看見牆上的那些手銬,莊龍下意識覺得那是扣押囚徒的。而他面前這張床,則是羅伯特的犯罪現場。莊龍試著在床上坐下,屁股剛挨著床,莊龍就渾身一顫。
像是有一隻冰涼的大手在他的腦袋上摸,莊龍仰頭,看不見任何人。但他就是能感覺到,曾經也有人這樣地摸過他,還用溫柔的聲音跟他說,「赫伯特,你怎麼這麼不乖呢?你不聽話,爸爸要懲罰你。」
「爸爸不喜歡不聽話的孩子。」
莊龍渾身一怔,這是誰在他的腦海里講話?
莊龍坐在床邊,又想逃走。
但瀟離跟莊麒麟的臉頰浮現在他的眼前,他咬緊了牙齒,忍住了想要離開地下室的衝動。莊龍雙手捏成拳頭,指甲並不鋒利,卻硬生生地鑲進了皮肉里。
發現自己的手流血了,莊龍低頭看了一眼。
那些血,落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上,灰塵將血液包裹住,成了一顆顆灰濛濛的珠子。莊龍看著這一幕,腦袋突然尖銳地疼了起來。這股疼痛,像是要撕裂了他的腦袋一樣。
莊龍感到窒息,他大口地喘著氣,像是溺水的人忽然被人救上岸那樣,每一口呼吸,都像是活著的最後一口。
過了幾分鐘,莊龍的狀況好了一些。
他一咬牙,坐到了小床上。他輕輕地喊了聲,「阿離。」瀟離的臉印在他的腦海里,這令他勇氣十足。
咋黃龍親自用腳銬拷住了自己的一雙腳腕,然後躺下,又用腰帶捆綁住自己的腰,最後,他用脖圈將自己的脖子也綁了起來。莊龍徹底成了一個被捆綁住,失去了自由的任人宰割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