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微微一頜手,目光自她腳邊那一小堆竹簡上掃過,「孟婆神君在研習術法?」
「對。筆神閣 bishenge.com」孟涼涼站起身來,跟著又問了一句,「月老神君可精通幻形術?施於他人他物的那種。」
雖是問的仔細,但其實她沒抱什麼希望。按照一慣的套路,問題哪會這樣容易就解決的。
沒想到月老的回答是,「略有研習。」且還一臉上道的追加了句,「可是需要我做些什麼?」
孟涼涼愣了愣,「能不能幫忙把我變回原來的樣子。」
「願盡薄力。」月老笑了笑,抬手彈指,一道淺淡的光暈自他指間落向她的眉心,如一滴星墨落入水中,頃刻氤散,化作無數的碎影塵光蔓延開,一個眨眼間便全數沒入她體內。
孟涼涼沒有鏡子,忘川河又映不出她的影,但她能瞧見自己的頭髮變回了黑色。
本來以為很難辦到的事情,這麼快就被輕易的解決,孟涼涼難掩興奮,一疊聲的向月老表達謝意。
月老略一欠身,「舉手之勞,孟婆神君無需客氣。」而後他略頓了頓,望著孟涼涼手中的竹簡,目光無限的悠遠起來,「從前琉璃也喜歡在此處研習術法。」
孟涼涼聽他提到上上任孟婆,便收斂了下臉上的興奮笑意,以表示哀思尊重。
月老仿佛沉浸入自己的思緒里,就這麼靜靜的立著,一言不發。
孟涼涼急著回去照鏡子、急著返回陽世,陪站了一陣便有些靜不住,人家剛幫了個大忙,此時自顧而去也不像樣,於是她開口邀道:「月老神君,到莊裡喝杯茶吧。」
她邀請他進莊喝茶,只是單純的表達禮貌熱情。聽入月老耳中,被他理解出來的卻並非這一層意思。
孟婆莊的茶能是什麼茶。
忘卻固然能夠擺脫那揮之不去的痛楚,落得一身輕鬆自在,可同時也會失去有關那人的所有記憶,再不會記得那人的眉眼唇鼻,再不會記得她的喜笑愁嗔,再不會記得她行走在忘川河畔,一轉首時眼底常含的笑意......
縱使隔了悠長的歲月時光,那些記憶也還是鮮活的,仿佛就發生在剛剛。不思量,自難忘。那般如骨入髓的深刻,那般噬骨噬髓的痛楚。
即便是如此,他也不願忘卻。
月老看向孟涼涼,緩緩的搖了搖頭,「多謝孟婆神君好意。」
茫茫渺渺的忘川和漫野無際的曼珠沙華在孟涼涼身後織出了這陰世中最美的風景。月老看著她,一時又生出了些恍惚感。
靜默片刻後,他緩緩的揮了下衣袖,姿態行雲流水的好看。隨著他的動作,地上出現了一張茶案並兩個蒲團。案上擺了套茶具和一隻火焰正旺的紅泥小爐。
「喝茶,此處就好。」
這種情況她總不能堅持回去,孟涼涼索性也不急了,欣然的落座下來。然後場面陷入到一種迷之尷尬里。
要說尷尬,尷尬的好像就只有孟涼涼一個,對面的月老絲毫沒流露出跟尷尬沾邊兒的表情。孟涼涼見他有些出神,似還沉浸在對上上任孟婆的追憶中。此刻出聲找話題顯然不合適,但要不找話題,這麼臉對臉的坐著又只剩尬尷。
她正琢磨著如何化解尷尬,就見月老舒展開一隻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孟涼涼看了看案上的東西。茶盞都是空的,紅泥小爐上蹲著只紫砂壺,沒有扣蓋子,透過氤氳在壺口的熱汽能看清裡面煮著的是清水,此刻正滾滾的冒著水泡。
看起來要喝茶還得自己動手。
孟涼涼不懂茶道,她泡茶的步驟堪稱簡單粗暴。找到茶葉罐,往茶盞里倒幾片葉子,提壺沖水,完成。至於一旁擺著的茶荷、茶筷、公道杯等物,直接被忽略了存在。
這一串動作直看得月老一愣。眼前的人影同記憶中那個徹底的剝離開,便連追懷往事的心情也散了大半去。茶沏的不成樣子,出於禮貌他還是笑著道了聲謝。
聽到這一聲謝,孟涼涼那隻才要移向茶盞的手就頓住了——這茶不是誰喝誰動手啊。
兩秒鐘後,她笑了笑道:「不客氣,請用。」然後再拿了一隻茶盞來,重複了一遍開罐,倒茶葉,提壺沖水的過程。
此刻的孟婆莊裡,三隻畫皮鬼把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