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犯罪現場,梁冰冰才發現,案件並沒有發生在舊貨市場,而是發生在小月河旁邊的城鄉結合部。所謂城鄉結合部,其實就是城市中沒有被拆遷的村莊,這裡的房子都是村民自建房,由於房租便宜,吸引了大量外來人口到這裡租住。雙泉堡靠近小月河,有一大片未拆遷的區域,便是這種城鄉結合部。
從馬甸往北,沿八達嶺高速走七八里地,位於北沙灘和清河之間,就是雙泉堡。元代曾在此設雙線局,明代稱雙線堡,到了清代被改為雙泉堡。據史料記載,元代紡織按合併線的股數分雙股線和多股線,就是用兩股以上的單紗線或絲一次或多次合併加捻而成。元朝至元年間在元大都城北十餘里處設立雙線局,負責雙線織法和織品的徵購。到了明代稱雙線堡,為鋪遞的意思。
清代時這裡已沒有了負責雙線織法和織品的徵購機構,逐漸形成一個自然村。因這裡離德勝門不遠,過往的人很多,經常在雙線堡歇腳,於是這裡就出現了許多旅店、飯館,成了連接京城與關外的一個「驛站」,因「雙線堡」的「線」過去繁寫成「線」,時間一長,人們就把「雙線堡」的「線」字叫白了,叫成了「雙泉鋪」或「雙泉堡」,因「鋪」與「堡」字意相近,都是「驛站」的意思。
現在的雙泉堡,已經成了遠近聞名的髒亂差地帶,村民為了多收房租,亂搭亂建,導致街道七拐八扭,非常狹窄,當地人戲稱「蜈蚣街」。當然,相比於周圍的小區樓房,這裡的房租相當便宜,五百塊錢便可以租到一間帶衛生間的筒子房。因此,這裡聚集了大量外地農民工和小販,這也自然而然地加重了當地的骯亂程度,雖然由於奧運會的緣故,衛生問題已經做了很大的改進,但垃圾、狗屎之類仍然隨地可見。
梁冰冰帶著小張七繞八繞,終於找到了犯罪現場。現場沒有警車,也沒有警戒線,甚至連穿警服的人也沒有。來之前,梁冰冰也得到了叮囑,裝便服打的過來的。出租車進不了村子,在村外便下來了,結果一下車小張便踩了一腳狗屎。
這是一間小小的菜店,左邊有一個理髮店,右邊是一家糧油店。梁冰冰出示了一下身份證明,便被引著往裡走去。菜店有十幾平米,再往裡面是一個小小的隔斷,只有六七平米的樣子,是租戶的廚房兼雜物間。再往裡邊走才是臥室,臥室相對比較寬,通到了左邊的理髮店後面,看樣子有十五平米。死者便躺在床上。
進臥室之後,小張既興奮又好奇,跑到梁冰冰前面去看屍體。結果剛看一眼就往外跑,被梁冰冰一把拉住,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說,你太丟咱特警隊的臉了,還是不是男人。小張雖然繼續留存屋裡,但躺得遠遠的,再也不敢往屍體方向看。
梁冰冰戴上手套,走到床前,也不禁倒抽一口冷氣。血已經把床墊浸透了,滴到了床下,也積了一大片。屍體人身赤裸,完全被裹挾在血水裡,渾身上下,被刀子劃得一道一道的,沒有一處完整的肌膚。他的整個面部是扭曲的,眼睛瞪得大大得,瞳孔已經散開,樣子確實非常嚇人。
梁冰冰把一隻胳膊抬了起來,仔細一看,發現了問題——這些刀痕並不是無規則的亂劃,而是刻的一個個的字。
「辜——死——死——辜——余——有——死」血把肌膚糊滿了,梁冰冰努力地辨認,辜死余有?不對,是死有餘辜!這個屍體身上像蜘蛛網一樣刻滿了死有餘辜四個字,胳膊上,腿上,肚子上,臉上,甚至指甲、鼻頭、腳底、陽具也全都刻上了,加起來得有上千個!
這時有個便衣警察走到梁冰冰身邊,說道:「你就是梁警官吧?」
梁冰冰回頭打量了一下這個很壯的男人,說:「對,我就是,你是?」
「我是朝陽區刑警大隊的焦若彬,這個案子的負責人,當然,是在你們特警隊的人來之前。」焦若彬說著,伸出了右手。
梁冰冰沒有理他,回過頭繼續觀察屍體,她覺得這個男人有點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焦若彬略微有點尷尬,縮回了手:「在您來之前,我們已經進行了初步的調查,死者叫餘慶懷,黑龍江佳木斯人,32歲,大約在10年來北京,老婆叫張瑾,除了雙泉堡的菜店之外,他們在位於北沙灘的健翔橋菜市場還有一個攤位。今天早上八點半,張瑾到攤位上班,十二點左右打電話給餘慶懷,沒有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