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柔與雪菱分手後,獨自回返上林苑。
她(身shen)上有傷所以放馬緩行走得並不快,直到中午時分方才回到上林苑。
市井街巷之中,隆武皇帝敕封七子為王的消息已經傳開,便也沒有誰再去關注國子監祭酒嚴金石被抄家充軍的事了。
道旁的杏林里如紅雲朵朵開得正艷,忽然有人在嘿嘿笑道:「師妹,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見面了。」
汪柔明眸流轉,只見哲宇航悠閒地斜靠在樹丫上,雙手抱(胸xiong)居高臨下看向她。
他換了一(身shen)漢服,往(日ri)的彪悍(陰yin)冷之氣消失不少,乍看頗似鮮衣怒馬的江南少年。
可惜汪柔對他知根知底,太了解這傢伙的德行,即使換上漢服,那也不過是狼披上了羊皮而已。
她對哲宇航的問候熟視無睹,腳下不停繼續策馬前行。
花枝一顫,繽紛落英簌簌飄舞,哲宇航猛從樹上躍下,落在了汪柔的(身shen)旁,問道:「你受傷了,誰幹的?」
汪柔避而不答,問道:「你怎麼也來了天都城?」
哲宇航譏嘲一笑道:「我如今是林隱親選的護衛長,負責使團安全。先前駐紮在城外的荒野里,剛剛收到景雲那顔的命令,帶人入駐上林苑。」
他一邊跟隨汪柔緩行,一邊打量四周的景致,嘖嘖贊道:「不愧是皇家林苑,這地方委實不錯。難怪你死心塌地跟著姬澄澈那小子,原來是到天都城享福來了。」
汪柔冷冷道:「你少(陰yin)陽怪氣!」
「我和你一樣,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除了說兩句話發發牢(騷sao)之外,還能做什麼?若非那邊傳訊過來,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咱們兩人居然是同門師兄妹。姬澄澈這小子……命實在太好,好得讓人嫉妒!」
「你如果不想自討沒趣,最好不要招惹姬澄澈。」
「我招惹他?」哲宇航哈哈一笑道:「他是大漢皇子,我是北荒小卒——你覺得我會傻到以卵擊石麼,況且還是在姬澄澈的一畝三分地上。」
兩人說著話,漸漸望見前方一片濃綠翠蔭里隱隱露出的水榭一角。
汪柔下馬,將韁繩交給迎上前來的老僕,冷淡道:「我累了,你請自便。」
哲宇航攤開手掌,變戲法似地亮出一串流光溢彩的寶石手鍊,道:「特地帶給你的,喜歡嗎?」
汪柔漫不經心地瞟了眼,徑自步入水榭。
哲宇航站在原地握住手鍊,盯著汪柔的背影抽了幾抽鼻子,露出玩味的笑容喃喃道:「這丫頭越來越香了,真夠味兒。」
汪柔聽到了哲宇航放肆的話聲,知道這傢伙不安好心又在挑逗自己。
她驀然回首出人意料之外地朝哲宇航淡淡一笑道:「你也越來越夠味兒了——羊(騷sao)味兒。」
不待哲宇航反擊,人已進屋關門。
汪柔魂不守舍地稍事洗漱,心緒一團紛亂,想著今天早晨姬澄澈在客棧里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他是軒轅帝君的孫子,大先生的弟子,姬天權的兒子,自然有資格也有足夠的資本說那樣的話。可是自己呢?哲宇航剛才說的沒有錯,如今的汪柔,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
她深吸一口氣將臉埋入了水中許久許久,銅盆里的水迅速冷卻,泛起一抹抹深紅色的血絲。
她猛然嗆了一口,連聲咳嗽抬起了頭,積壓在五臟六腑里的淤血噴薄而出,瞬間將清水染紅。
須臾之後,汪柔慢慢平靜下來,重新換了一盆水將臉洗乾淨,然後服下一顆丹丸,坐到(床chuang)榻上開始打坐行功。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忽有琴聲渺渺飄送傳入她的耳際。
汪柔緩緩睜開眼睛,這才發現窗外的天色全黑,一輪明月將將升過檐角。
她靜靜地聆聽琴音,片刻後赤著雪白的纖足走到了窗台前。
雖然姬澄澈說過,不希望自己再和夜鷹發生任何糾葛,但他應該還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和弟弟都在軒轅帝君的掌握之中。
汪柔輕輕地嘆口氣,穿上靴襪悄然行出水榭,屋外萬籟俱寂唯有琴音悠悠直送到耳畔。
她在月下獨行,
第106章 月黑風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