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入夜了。
空中玉蜍高掛,潺潺的月色印在我家旁邊一荷花池上。我望著水中圓圓的月影,不由得想到程萱的臉。
不知道此時此刻她在哪?心裡又在想什麼呢?
正當我望月亮望得出神的時候,郭勉走了過來,拍了拍我肩膀。我嚇了一跳,責備他說:「喂,你最近走路怎麼沒聲音的?」
郭勉笑了笑,說:「是韓兄你啊,想東西想得太入神了。我看你最近老是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請個大夫?」
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說:「我這裡不舒服。行了,我想自己一個人出去走走,透透氣。請你不要跟過來。」
他用手拍了拍我後腦勺說:「我才懶得跟著你呢,是你想多了。」
於是,我一個人離開了家,走到一樂府門前。樂府今天沒有表演,但是大門卻是開著的,裡面有人在撫琴清唱--「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後漢祚衰……」
這樂曲怎麼這麼耳熟?
「這不是《胡笳十八拍》*嗎?」我情不自禁地喊了出來。
「咦,是韓公子。」
我回頭一看,是婉寧,旁邊站著是酒窩微紅的洛嫣。
我拱了拱身,說道:「真巧,又見到程姑娘了。在下雖不怎麼懂得音律,但是卻是認得這一曲子,想進去看看彈曲之人,不知道程姑娘有沒有興趣跟我去探個究竟?」
婉寧還是那樣的直言直語:「你真是無聊。況且,你這樣隨隨便便進去,不怕冒犯別人了?」
程萱苦笑著對我說:「韓公子,別理這丫頭。這曲子是彈得不錯,我也想進去看看。」
三人便走進樂府。只見堂中的蠟燭都點亮了,大堂中間有一姑娘在彈琴,手落音飛,聲聲動人;而曲辭悲憤,怨恨交加--
「故鄉隔兮音生絕,哭無聲兮氣將咽。一生辛苦兮緣別離,十拍悲深兮淚成血。」
「韓公子,為何聽到此曲便潸然落淚?」洛嫣小聲問道。
我忙用衣袖擦了擦眼睛,然後回答:「這曲目悽厲婉轉,感人傷肺,故而落淚。」
長曲過後,奏琴女子俯身說道:「小女阮晴,琴技不佳,讓各位見笑了。」
洛嫣微微一笑說:「阮姑娘彈唱得這麼好,卻還如此謙遜。不過,這曲辭真令人傷感。」
阮晴回答:「是嗎?這《胡笳十八拍》是蔡琰蔡文姬所作。」
「蔡文姬?名字聽起來很熟。」
「文姬是位才女,與情郎董祀情投意合,但被匈奴左賢王掠走十幾餘年,離鄉背井,生兒紮根後,仍忘不了情郎。後曹操花重金助其歸漢,與董祀重逢。後來董祀得罪了曹操,被賜死,文姬心傷,不久便病死了。」
我默默念道:「文姬是有情之人,可惜命途多折。」
阮晴站起身來,說:「那都是陳年往事,大家不要過於悲傷。我看今夜月明天朗,如果幾位不介意,可到後院賞月,不要錯過今夜良辰。」
於是,月明之下,四人席地而坐,談天說地。先是寒暄,然後談及過去,談到將來,一掃方才曲子帶來的悲傷。我從中也聽到了洛嫣很小就隨父母從真定遷到成都,基本上是在成都長大的。我只是含糊的說自己也來自真定,然後移到了成都,現在在軍營里混。幸好她們也沒多問。我心中暗喜,要是她們發現我原來是魏軍的參軍,那事情就會很有趣了。
大家談天說地的,興致一起,眾人心悅;愉悅之意,語不能盡。
正是:
月朗星繁,
高懸穹蒼。
夜靜神曠,
意墜天河。
一逢知己,
把話長談。
人生幾載,
可為片刻?
我們談了很久,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樂府。
走出樂府的時候,洛嫣對我說:「不知道公子可不可以陪我和婉寧走一段?」
我很爽快地回答:「好。」
婉寧拉著程萱的手說:「小姐,我想起一些事要做。我先走了。就麻煩韓公子送小姐回家。」婉寧不知道何時開始,變得非常識趣。
走著走著,洛嫣忽然說:「洛嫣有句心裡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