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突然,根本沒時間給人反應。
所幸製冰廠那邊沒有置之不理。
傅璟佑以家屬身份奔前走後,製冰廠全權配合。
也因為周鴻事先打過招呼,所以事情進行得還算順利。
兩天跑完所有瑣碎事件,趕在周鴻釘棺之前,傅璟佑回去接周時安。
想讓父子倆見最後一面。
結果還是錯過了,騎自行車回去的路上,遇上趕羊人帶著羊群過馬路。
等傅璟佑從家裡帶來周時安,醫院後面的馬路上,周鴻的棺材已經被抬上東風小卡的車斗里。
把周時安先放在地上,傅璟佑來不及支起自行車,上去就揪住其中一個人問:
「不是說了等我來嗎?為什麼手那麼快?」
「這」
製冰廠安排過來的人道:
「我們也不想,但是後面還有一家等著再說這一趟跑的是香山,路那麼遠,領導也著急。」
雖然事情不是製冰廠的過失,但是一下子死了好幾個人,鬧得也不小。
上面都想趕緊把事平下去。
處理完周鴻的事,後面還另一個等著他們送去埋呢。
傅璟佑壓低眉心,怕他們再說出什麼話刺激到周時安,只好鬆開對方領口不作計較。
「時安,過來。」
傅璟佑軟了聲線,蹲下身。
周時安立即跑過來趴進懷裡。
傅璟佑抱著小小一團站起身,周時安就趴在他肩頭小聲啜泣。
「爸爸,爸爸」
周時安看著棺材,張開嘴巴,眼前模糊一片。
都怪他,都怪他!
他為什麼要說吃西瓜的話!
要是沒有說吃西瓜的話,爸爸就不會想著去弄冰塊了!
爸爸死了,爸爸真的死了!
「嗚嗚,爸爸」
為什麼死掉的不是他?
為什麼死掉的是爸爸?
周時安恨死自己了。
周時安哭得撕心裂肺。
傅璟佑抱著他坐上車,並未說讓他不要哭的話。
死的是他親爹。
給親爹哭喪,是應當的。
東風小卡沿著農村鄉道開了一個多小時,最終停在了香山腳下。
地方是傅璟佑跟人打聽找的。
坑是也是事先打點,讓人挖好的。
車上三個大人抬著棺材往幽靜的山坡上走。
周時安跟在末尾,一路跌跌撞撞哭著喊「爸爸」。
製冰廠的工人著急走,一路都火急火燎的。
傅璟佑耐著性子說了好一通話,才給周時安爭取覆最後一捧土和磕頭的時間。
小小的娃娃跪在跟前哭了三五分鐘,下面就開始催促起來:
「快點了,要下午了。」
回去還得一個多小時,下午送另一個人去埋,等再回去的時候,天都得黑了。
這事兒本來就不吉利,怪瘮人的。
傅璟佑無可奈何,只好牽起墳前蹭得一身土的周時安。
給周時安拍去額頭和身上的土渣,傅璟佑指指墳頭鼓包旁的青艾艾的楓樹。
「記好了,香山西南角,往上走十五分鐘,你爹的墳就在這棵長得像三戟叉似的楓樹下。」
「以後長大了,每年都要想著過來祭拜。」
爆炸發生後,周鴻送去醫院之前。
周時安見過他一面。
周時安一直記得,他爸那時候滿臉是血的時候,拉著他說的話。
他活不了了,等他死了,小傅叔叔就是他新的爸爸。
要他一定要抓緊小傅叔叔的手。
周時安很聽話,小黑手揉上左眼,一面張嘴哭著,含胡點頭。
另一隻小黑手緊緊抓著眼前的人。
生怕被拋棄。
周時安想:
即使爸爸沒有囑咐他。
除了抓住眼前的人,他還能有什麼選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