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驚鴻面上浮現一絲可疑的暈紅,長滿粗繭的手侷促地捻劍穗,劍上流蘇被他擰巴成一團。
他從未見過這麼好看的少年,如冰玉雕刻出的精緻人偶,好像輕輕一碰就會碎。
他餘光安靜地打量閉眸休息的慕容錦,見她呼吸緩緩平靜下來,不復剛才慘白如紙的神色,微微安心。
他想,她是一個性子冷淡彆扭的小孩,只看裝束就比他精美,一定是富貴之家的小公子不願讓人知道被男人調戲才會如此。幸好他來得早,要是被譚祿那個人渣糟踐,真要遭天譴。
慕容錦回到鳳來客棧已是一個時辰之後,泡了良久,換了四五桶水才從浴桶中出來。
穿好衣服,一枚細巧鋒利的短匕安靜地放置在嵌花條案上。
想起今日之事,眸光冰冷。
知州之子?
雖沒有沈驚鴻,她未必不能脫身,但欠人情卻是事實。
想起金嬋所言,沈驚鴻在沈家混得不好,小妾生的兒子都爬到他頭上作威作福,一個嫡出的正牌沈公子竟然一手做粗活留下的厚繭?
欠人情自然是要還。
五哥此次想要端了沈家,吞併沈家的財富,也要看他能不能咽得下去!
慕容錦長袖一掃,將几案上嵌刻繁複紫金流雲饕餮凶獸的鋒利短匕收入袖中。
南城花會人聲鼎沸,金嬋目瞪口呆地瞪著眼前擁擠的人群,使勁往前擠。「發生了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
慕容煜打個呵欠,挑眉一瞧,豎起耳朵聽人群中談話聲,懶懶道:「說什麼沈家和夏侯家的人陪著五皇子過來看花……」
等等……
「五皇子?!!」
慕容煜一個激靈,好似兜頭一盆冰水潑上來,立刻睡意全無。
「他怎麼有這閒情逸緻?」金嬋伸長脖子往人群中瞧,老遠隱隱約約就能瞧見一位深紫錦袍的人走過來。
他身側兩名中年人一左一右陪著他介紹兩旁奼紫嫣紅的春花。其中一位就是沈家的大老爺沈福暉。
「五殿下有所不知,犬子在溫房專門培植的一盆正紅色青龍臥墨池牡丹,最配尊貴的榮貴妃娘娘……」
沈家的家主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身著金褐色緙絲如意團金大翻領袍,大肚圓臉,面露富態,典型的商賈形象。
他說的犬子自然是庶長子沈傅麟。
「你的五哥來了,我們在這裡會不會讓他知曉公子來江南?」金嬋小心翼翼道。
「暫時不知小十是怎麼打算,為保險起見我們還是趕緊溜吧!」慕容煜轉身就低頭往人多的地方擠。
「哎!你這沒出……」
「息」字還沒說出口,金嬋大急,腳下不知被什麼一絆,「哐當」一聲巨響,所有人的視線都投了過來。
金嬋面部肌肉抽搐,機械地收腿,僵硬地轉頭往腳下看。
一盆艷麗荼蘼的正紅色大圓重瓣牡丹摔得粉碎,青花瓷盆碎裂成幾瓣,褐色的泥土傾灑一地,艷絕大氣的牡丹花盤此刻焉搭搭折成一個詭異的角度掉落……
哈?
金嬋眼角亂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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