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老爹、鄧大娘夫婦被一群如狼似虎的惡吏從「水雲間」酒家門口打散,當場就跑了一多半。
那些捕快是最懂得怎麼打人的,他們能打得你痛徹肺腑,滿面血污,卻還一個重傷都沒有。
最後只有五六個人逃到了紀家橋上,這才愴愴惶惶地站住。
「還有王法嗎?啊?還有王法嗎?」鄧大娘悲憤地仰天大呼起來。
跑的最快、挨打也最少的樊冬這時候又精神起來,氣呼呼地叫道:「娘,咱們去臨安府告狀去!
「我就不信了,天子腳下,還能由得他們如此猖狂!」
樊二叔馬上又賣弄起了他的常識:「不可以越級上告的,我們去了,臨安府也不會受理。
「此地歸屬錢塘縣管轄,我們要告,也得去錢塘縣衙告狀鳴冤才成。」
旁邊一個親戚抹了把鼻子裡流出來的血,一張臉登時塗成了大花臉。
他垂頭喪氣地道:「二叔,要不咱們算了吧,常言說強龍不鬥地頭蛇」
樊二叔陰惻惻地道:「她不仁,就別怪咱們不義。
「姐,要我說,咱們也別指望從她那裡拿好處了。
「她既然絕情絕義,咱們就去錢塘縣告她一女二嫁,讓她落個雞飛蛋打!」
樊老爹擔心地道:「能告成麼?她那個相好兒是個官人,會不會官官」
鄧大娘冷笑道:「咱們不是打聽過了麼?她那相好兒也不算是什么正兒八經的官。
「在人家縣太爺面前,他能有什麼面子?
「再說了,就算他們想官官相護,那小賤人不也得拿出錢來上下打點?」
樊冬滿臉戾氣地叫:「對!就算咱們落不著好兒,也不能叫她好過,得讓她出出血!」
旁邊幾個親戚面面相覷。
去告她卻落不到什麼好處?那我們去幹什麼呀。
幾個親戚頓時打起了退堂鼓,隨便向他們託辭幾句便喪氣而去。
很快,橋頭就只剩下樊老爹、鄧大娘,樊二叔、樊冬和鄧家大舅了。
「他們不去拉倒,咱們去!」
鄧大娘罵罵咧咧地詛咒著那些怯陣離開的親戚,領著這些鐵桿直奔錢塘縣衙。
錢塘縣裡,劉參軍正與錢塘縣尉陳義博並肩坐在上首,隔著一張小几,談笑喝茶。
陳縣尉管理著錢塘縣的司法治安,劉參軍自然是直接來找他打招呼。
這麼點事兒也不值得越過縣尉去跟知縣說。
他們二人都在臨安做官,又是上下兩級官署里正對口的官員,本來關係就很熟捻。
劉參軍把請他關照「水雲間」酒家的話一遞過去,陳義博馬上就想到了兩個月前「水雲間」酒家方掌柜的溺水事件。
那件事就是他經手勘探審理的,最後判定是酒醉溺水,意外身亡,與他人無涉。
當時,他也見過那個剛過門兒就變成了小寡婦的丹娘,如今還有些印象,記得非常嫵媚,確實極具韻味。
這位知府衙門的司法參軍特意跑上門兒來,拜託他關照「水雲間」的那位酒家小娘子
這裡邊
陳縣尉微微一笑,他好像發現了劉參軍的一個小秘密呢。
不過,風流雅事也,倒也不必說破。
陳縣尉笑眯眯地就答應了下來。
二人正談笑風生,樊老爹一家就趕到了縣衙門。
其實就算是知縣衙門,也不是你想告狀就能隨時告的。
你以為縣衙門整天處理的就是審案斷案這麼點事兒?
衙門裡要處理的民事、農事、商事一籮筐,繁瑣的很。
除非你是惡性刑事案件,比如大街上有人明火執仗群毆打架啦,某處發現一具屍體啦,這種情況才可以隨時去縣衙里告狀。
其他的民事糾紛,你得等官府「放告」的日子才能去告。
每年裡一個縣衙一共也就「放告」三五十天,其他時間都是不受理的。
很多民事糾紛拖不起,都是推給了族長、鄉紳來仲裁的。
不過,錢塘縣可是天子腳下,誰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