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府尹兼戶部侍郎曹泳,在府衙二堂接見了徐知縣。
一見徐知縣手裡捧著一口匣子,曹府尹便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頭。
這徐海生也不是一個剛剛入仕的二愣子了,怎麼這般不懂規矩?
你這麼大模大樣的捧一口匣子來見本官,是生怕傳不出什麼風言風語嗎?
曹府尹捺著心中不悅,仍是喚著徐海生的字,溫聲道:「交夫,你此來有何公幹呀?」
徐海生捧著匣子,近前幾步,雙手把匣子呈送到曹泳的公案上,輕輕往他面前一推。
徐海生再後退兩步,欠身道:「曹府尹,秦相府里走失的那隻獅子貓,下官已經找到了。」
曹泳心中一驚,目光頓時落在那口匣子上。
找到了?為何裝在匣子裡?
他遲疑道:「找到了?難道這裡邊」
曹泳心中生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他遲疑著,輕輕伸出手去。
曹泳把匣蓋輕輕掀開,並沒有看到預料中的貓屍,卻是一錠錠碼放整齊的大銀。
曹泳頓時臉色一沉,他的手一縮,那匣蓋兒就「嗒」地一聲扣上了。
曹泳的目光飛快地從兩旁肅立的衙役身上掃過,然後對徐知縣肅然問道:「徐海生,你這是何意?」
徐知縣忙拱手道:「府尹息怒。秦相府跑丟的那隻獅子貓,到了一戶百姓人家,被那人家養的狗給咬死了。
「下官想著,府尹若據實回稟相爺,恐童夫人不會罷休。
「童夫人一旦哭鬧起來,秦相也不免為難,介時府尹臉上須不好看」
曹泳被氣笑了,他指指那口匣子,質問道:「所以,你就送了這些阿堵物來?
「你以為,童夫人會被你這些東西打動麼?」
徐知縣恭敬地道:「府尹,這些銀兩,下官並非要送給童夫人的。」
曹泳一拍公案,斥道:「那就是用來買通本府的了?
「伱也是十年寒窗,千軍萬馬里殺出來的人!
「你不想著上報朝廷,下安黎庶,就只會鑽營此道?讀書人的臉面都不要了?」
徐知縣忙道:「府尹誤會了,卑職這匣財物,也不是送給曹府尹的。」
曹泳一愣:「那你攜這一匣銀兩來見本府,意欲何為?」
徐知縣就把」有求司」的事兒對曹府尹說了一遍。
高都所告訴他「有求司」的存在時,自然是添油加醋了一番。
徐知縣是個三國粉,聽書聽的如痴如醉。
此刻由他說起楊沅版《三國演義》裡漢末就有的「有求司」,自然也要小小地修飾一下。
這一修二修以訛傳訛的,聽在曹泳耳朵里,「有求司」就更加的神秘莫測、無所不能了。
徐知縣一副為上司著想的語氣道:「曹府尹,那『有求司」既然敢誇口『有求必應,應必有果』,說不定請他們從中通融一下,就能避免許多麻煩。
「這個麻煩,是在下官治下惹出來的,自然沒有叫府尹為之破費的道理。
「何況,府尹為官一向清廉,宦囊空虛,下官家族裡倒還富裕,故而斗膽,籌措了一些銀錢,以作聘請『有求司』的資用。」
曹泳這才明白徐知縣的用意。
難怪他抱著一口銀匣,大模大樣地就來見我了,只怕他就是有心製造一些流言,以期讓此事傳到秦相耳朵里吧?
曹泳看破不說破,只是深深看了徐海生一眼,微笑道:」你的一番心意,本府已經明白了。
「此事說起來,左右也不過就是一隻畜生的事兒,怎值得你我如此大動干戈?
「太荒唐了,這事傳揚出去,豈不惹得天下人笑話?
「既然貓已經死了,本府如實回報秦相也就是了,不值得如此,不值得如「
「呃~~~咳!」
曹泳還沒有說完,屏風後面忽然傳出一聲咳嗽。
曹泳聽了,聲音便頓了一頓,話風一轉,道:「本府有些內急,你且稍坐。」
曹泳說完,不等徐海生回答,便起身往屏風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