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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節 傷病員們

    正說著話,忽然有護士匆匆趕來,在骨科大夫耳邊說了幾句話,大夫一聽,苦笑道:「好麼!又一個要截肢的!」

    「又來傷員了?」

    「聽說剛剛收容的。還是個班長,一隻手被火槍打爛了。」大夫說道,說著趕緊往嘴裡扒飯。謝耀趕緊道:「你慢慢吃,我先幫你去處理下!」

    畢承被抬進來的時候人已經暈過去了。一隻胳膊鮮血淋漓,看不出手掌的形狀。謝耀些日子看多了這類火器傷――和土匪的戰鬥中,冷兵器的殺傷並不多,大部分戰傷都是各式各樣的火器造成的。土製火器雖然射程有限,但是近距離內捱一下,也不是人的肉體能承受的。

    謝耀拿起掛在他脖子上的傷員卡看了看:畢承國民軍下士血型a1605

    「謝大夫,止血帶……」陳瑞和因為剛才的事,趕緊提醒道。

    「嗯,你提醒的好。」謝耀看了看止血帶情況,顯然是按時松過。他不由感嘆:這人吶,就是一個命!王初一的傷其實不重,如果不是止血帶的問題,完全不會落到截肢的地步;這個傷員呢,雖然遇到了個靠譜的衛生員,手卻被徹底打爛了――照樣也得截。

    他仔細看了看創面,從創面看,下士的手是被一顆圓球形鐵彈打掉的――這種創傷他見過一些,是明軍的一種重火繩槍發射的彈丸,每個彈丸將近都有半公斤重。可想而知被擊中的手掌瞬間便「四分五裂」了。

    「這是我們班長,」送他過來的一個兵語結結巴巴說道,「路上遇到伏擊,他帶著弟兄們拼死沖開伏擊,大夥才逃了一條命,您老得救救他……」

    「你放心,我們會盡力救治的。」謝耀例行公事的安撫了他幾句,又仔細看了看創口。

    「小陳,你清創。」謝耀吩咐道,「做好截肢手術準備。」

    「血瓶一個也沒有了……」

    「他這個手術不輸血問題不大,」謝耀說,「做好輸液準備。」

    原本空閒的「手術室」又開始忙碌起來了。

    幾日功夫,他們吃飯的時候談到的這位腹部受傷的倒霉士兵已經開始因為感染高熱躺在床上說胡話了。老謝的擔憂不無道理:元老院自產的抗生素無論是產量、效力還是安全性都堪憂,甚至都比不上已經過期的舊時空物資。而現在又是後勤緊張時期,連這樣的藥都無法保證供應,感染能不能扛過去全看運氣和個人的體質了。

    畢承正是這軍士的鄰床。他的體質好,手術後恢復相對快些,護士按時給他止疼片,時不時安慰了他幾句--丟了只手,換誰都受不了。

    「俺受傷的時候就知道這手保不住了。」畢承看著自己裹著紗布的胳膊,失落道。

    「好歹保住了命,」護士說道,「我聽上面說了,你這次帶隊有功,準備給你上報申請記功。你別胡思亂想,好好休息養傷,元老院不會虧待你的……」


    正說著話,因為感染而發燒的士兵又開始哼哼起來了,護士顧不上再安慰他,轉身去看他。畢承看她看了好一會,又嘆了口氣,知道情況不好。

    「護士……他怎麼了?」

    「肚子上被捅了一矛,並發腹膜炎……感染很厲害,」護士說,「抗生素用了也不大見效。就看他的造化了。」說著她又端詳了下,「看樣子還年青,家裡不知道有沒有老婆孩子,真是造孽……」她又朝著那邊努了努嘴,「那張床上是王縣長,也截了一條腿,現在還沒醒――發燒,也兇險的緊!」

    護士這番話,讓畢承稍稍好受了些,特別是這個「瞎**指揮」的縣長也丟了一條腿,心裡舒服多了,原本路上說「要給這**縣長一刺刀」的話也忘了。

    他側身看著這兄弟病懨懨地說著胡話,頗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不過他還是覺得自己要幸運一些:至少自己這條命還頗硬,雖然斷了一隻手,從軍不行了,但立了個功之後能活著回家,元老院少不得安排份輕活給他做,落一份鐵桿的錢糧,也還算過得去。只是這娶老婆的希望――全須全尾的時候都沒姑娘看上自己,沒了一隻手成了殘廢,那就更沒指望了。

    「一呀一更里呀,月兒出東牆,為啥張秀才還不來,想壞了小奴家呀;二呀二更里呀,月亮上窗台,忽聽牆頭土落下,知道秀才這才來,開開門兩扇呀,就把眼來撒,只見黑狗牆上爬,氣壞了小奴家呀;三呀三更里呀,月亮正當陽,張秀才為啥還不來,想死俺小奴家……咳咳……咳……哎呦……」

    「誒,張老哥,唱啊,接著唱吶?」

    「咳……人家不喜歡,她不來了!咋,你莫非想去不成?你個狗屁貓屁沒摸過的,倘真去了,可休要摸錯了門!」

    「哈哈哈哈……」

    畢承翻身還不方便,沒回頭,卻也露出了笑臉:這一聽就是老張又在唱小曲了。

    老張是在登州一帶投軍的,家裡人都在叛軍刀下死絕戶了,如果不是伏波軍的騎兵來得快,他自己也險些把命丟在山東的茫茫冰雪裡。不過老張也真是個當兵的料子,雖然沒什麼文化,卻說得上膽大心細,還喜歡拼刺刀,是個難得的勇將,雖然文化不高也在擴軍中晉升到了伏波軍少尉軍銜――自然也就難免成了野戰醫院和衛生所的常客,這已經是他第三回因傷住院了。

    不過這回他落到陽山縣的野戰醫院純屬偶然,受傷的原因也不是因為拼刺刀,而是隨運輸船執行補給護送任務時候中得炮子,就近送到這裡來了。

    老張的傷說重不重,說輕不輕,基本沒性命之憂,但是一時半會也出不了院,便在住院處日日插科打諢,喬裝喬樣,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這裡是「輕傷區」,大多是做完手術之後病情穩定的傷員,所以護士也很少阻止――保持樂觀的心態有助於康復。

    「老張,你就省點勁吧,都血氣胸了還在這唱下流曲子。」護士板著臉來巡視了,「該吃藥了,起來吧。」

    「什麼叫下流曲子?是大實話!咱生來是個光棍漢,不知怎麼想老婆,你莫非……哎呦呦,我起我起!」老張眼瞅著護士要拽導尿管,不敢繼續胡說八道,齜牙咧嘴地坐起來,在一片笑聲里乖乖地把藥吃了。

    畢承頗有點費勁地讓自己躺平,嘆了口氣。這個病區本來都是輕傷員,氣氛還比較輕鬆些,但是近來重傷區床位越來越緊張,輕傷區周轉又快,免不了要「借床」。鄰床這個燒得說胡話的兄弟讓他總是覺得心裡沉甸甸的――雖然他自己非常羞於承認這一點。

    「咋呢,見你便是唉聲嘆氣的。」老張半躺在被子上,側臉看著他問道。

    「不妨事。」畢承晃晃腦袋想把自己那點不太光彩的念頭趕出腦子去,「大佬,我可不似你那般自在,我如今是殘廢了,再上不得戰場了。」說著不由嘆了口氣。

    他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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