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鬼每晚都跟著我。」
「是只女鬼,臉上畫著那種臉譜,哦對,就像是唱戲的,出現的時候總是穿著一身戲份……」
邰國強蒙著被縮在床邊的角落裡,東一句西一句地描述自己撞邪經歷。
那一晚,是他下榻天際酒店的第一晚,滄陵之美自然不在話下,但酒店的整體設計和服務也著實讓他心服口服。在行政酒廊他點了杯喝的,尋思著無非就是從競爭對手身上找些讓自己心裡舒坦的瑕疵。
酒廊是預約制,所以安靜,邰國強喝著喝著,目光就被牆上的那幅江山圖給吸引了。他早年學過畫,後來為了做生意無暇自己的喜好。江山圖從色彩到大氣磅礴的內容都讓他讚嘆不已,一時間看得入了神。
等他離開行政酒廊時,只覺得身後像是有什麼人在跟著他,影影綽綽,回頭去瞧又不見人影。邰國強下榻酒店是帶了保鏢的,但那晚是他獨自飲酒,回房間的時候也是一個人,進了房間,他隨手關門,卻在關到一半的時候卡住了。
心裏面第一件想的事是,這麼大家酒店竟能犯這種錯誤,房門還能壞?可等著私人管家來了之後,那房門又詭異地好了,為此,他隨行的保鏢又折騰查看了一晚上,再保證沒什麼危險後方才作罷。
可就在那晚之後,他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
「那隻鬼每天午夜十二點就來,我醒著能看見她,睡著了她就跑我夢裡,她問我知不知道她是怎麼死的。」邰國強神神叨叨的,「她還來抓我,被她抓過的地方我都會疼上一天。」
「她就是那天晚上從江山圖里跑出來了的,一路跟著我回了酒店房間,門當時為什麼關不上?那是因為她站在門邊要進來啊……」
邰國強所在的是間總統套,面積之大功能之全令人咋舌不說,單是套房內那整面能一覽皚皚雪山勝景的落地窗就足以讓人沉溺,更不用說天晴的日子可到私人露台花園望一望雪山腳下那片湛藍無際的湖面。
讓蔣璃看了牙根直痒痒,除了抨擊資本家的奢侈外還可惜了那幾面自動落地窗簾遮住了勝景。她是見過邰國強意氣風發的模樣,經常在電視或財經雜誌上,此人雖其貌不揚人近暮年,但熱愛旅行,時不時賽個艇、登個峰玩個滑翔之類。同樣是行業翹楚,陸門就神秘封閉得多,但長盛集團喜歡跟媒體打交道,尤其是這個邰國強,十分享受鎂光燈下的亮相。
此時此刻,一向在鏡頭前西裝革履的他像極了落魄的糟老頭,沒了往日的神采奕奕,形容枯槁,眼神懼而促,他現在有點被迫害妄想症,別說私人管家了,就連貼身保鏢他都信不過。
如不是景濘再三強調她蔣璃的身份,怕是早被邰國強轟出門。
「你的意思是,那隻鬼一直在這個房間裡?」蔣璃環視了一圈,問向縮在角落裡的邰國強。
邰國強馬上豎起手指抵在唇上,示意她小點聲,「千萬別吵到她,她白天睡覺晚上出來,天天威脅我說,如果我出了這個房間一定會死。」
蔣璃點點頭。
「有時候她就站在門口看著我,頭髮老長……」
邰國強從被子裡伸出根手指頭指著門口的方向,哆哆嗦嗦地說,「她……就在那。」
蔣小天就倚在臥室門口,聽得全身起雞皮疙瘩的時候就見邰國強往他這邊一指,又來了這麼句話,嚇得嗷一聲就竄到了蔣璃身後,蔣璃可不慣著他,手一伸就把他給提溜出來,一個眼神殺過去,蔣小天就算再肝顫也只能硬著頭皮挺著了。
蔣璃把房間布置好的時候已經傍晚,有夕陽的光亮從窗簾縫隙中斜落而入,她踱步到了窗子前,心中一動,升了窗簾。
日落前最美的時光就在眼前。
落地窗外火燒漫天,層層疊疊的霞雲一直蔓延入了天際,又好像匿在了雪山神聖的頂峰之中。
有光拂面,暖暖的不刺眼。
曾有一度蔣璃不喜歡傍晚時分,那半隱半明的天色、即將隕落的光亮讓她壓抑得透不過氣。城市的霓虹太亮,亮到取代了夜空的星,所以半落不落的夕陽更是不討喜。可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曾經的她遊走於奢華,傍晚應該意味著回家,可她的家,在哪裡?
所以她對那個人說,也許夕陽很美,可你能聞得到空氣里的孤獨氣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