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衍風起身走到酒櫃前,從櫃中取出一瓶紅酒、一隻高腳杯,倒了半杯酒,在吧檯邊就座。
他一邊喝酒一邊將所有的細節在腦子裡過濾一遍,試圖找出蛛絲馬跡。
當徐衍風喝到第三杯,有道光突然從腦中閃過,他的眼睛定在虛空某一處,緩緩將手中的高腳杯放下。
玻璃撞擊大理石台面,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徐衍風覺得自己抓住了關鍵信息——外婆的原話是「子衡是你的孩子」,沒提那個女孩。
那個女孩好像叫周樂怡,小名悠悠。
正常情況下,如果外婆想告訴他實情,應該說「那兩個孩子是你的」,而不是單單只提其中一個孩子。
徐衍風捋清楚了,情緒有些激動,但他還需確認。他立刻從吧檯前離開,從沙發上拿起手機,撥通助理的電話。
關河隨時待命:「徐總。」
徐衍風說:「你去問一下,當初做親子鑑定用的是哪個孩子的頭髮。」
大晚上,老闆下達的任務太奇怪,關河怔愣了下,職業素養讓他沒有提出質疑,立即應下:「好的,您稍等,我馬上去問清楚。」
「要快。」徐衍風面朝落地窗站立,一隻手撐著沙發靠背,手指毫無規律地敲擊著,顯得他此刻很是心焦。
「我明白。」
關河一秒鐘都沒拖延,即刻聯繫上那兩個孩子所在幼兒園的園長。
做親子鑑定的頭髮是兩個孩子的老師拔的,園長也不清楚具體情況,不敢拿假話糊弄貴人,只得答應關河先去問,稍後給他回復。
宋老師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問起這件事,但她印象很深刻,給了園長準確的答覆:「兩次拔的都是周樂怡的頭髮。有什麼問題嗎?」
第一次是她借著給周樂怡扎頭髮,拔了幾根。第二次本來想拔夏子衡的,便跟小朋友們玩老鷹抓小雞的遊戲,打算在遊戲過程中假裝無意扯下幾根,但男孩子頭髮太短了,夏子衡跑得又快,她試了兩次都失敗,最後還是拔了周樂怡的。
園長把得到的消息傳遞給關河,關河原封不動地匯報到徐衍風那裡。
徐衍風終於明白自己先前被夏熙帶進了怎樣的誤區。夏熙為了掩蓋這件事,在他面前提起兩個孩子時,說他們是「龍鳳胎」,他從沒懷疑過她的話,根深蒂固地認定兩個孩子是龍鳳胎,所以做親子鑑定的時候,他吩咐人隨便拔哪個孩子的頭髮都行。
偏偏那麼巧,兩次用的都是周樂怡的頭髮。
那兩個孩子根本不是龍鳳胎,子衡是他的孩子,悠悠不是。
倆小孩看著差不多大,也就是說,悠悠不可能是夏熙生的。
徐衍風獨自呆坐到深夜,仍舊沒能消化自己有了一個孩子的事實。雖然一開始他就是這麼懷疑的,在連續遭受兩次打擊後,他已不再抱希望,現在告訴他,他真的有一個孩子,是他和夏熙的孩子。
是了,那孩子跟他一樣,對牛肉過敏。
有跡可循。
他要怎麼做,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要去見見那孩子嗎?見到他以後怎麼跟他說,說我是你爸爸?夏熙應該從沒在孩子面前提過「爸爸」一詞,孩子不知道他的存在,不會輕易接受他,貿然出現,可能會嚇到孩子。
徐衍風越想越坐不住,霍然起身,在屋子裡踱步,整個人安靜不下來,靜籟無聲的空間裡響起一連串拖鞋摩擦地板的聲音,從急促到平緩,再從平緩到急促。
幸好樓下不住人,不然他準會因為擾民被投訴。
最後徐衍風又坐回吧檯邊,喝掉半瓶紅酒,還是沒法冷靜。
他感覺身體裡裝著一隻氣球,不停膨脹,就是不爆炸。
他很難受。
夏熙居然瞞著他生下了他的孩子,她都不喜歡他了,出軌了,跟周渡睡了,她為什麼要生下這個孩子。時隔多年,徐衍風想起那一幕,心臟仍然有種撕裂般的痛。
那種新鮮的強烈的刺痛感,恍如事情發生在昨日。
徐衍風鬼使神差在百度上搜:一個女人不愛你,會為了你偷偷生下孩子嗎?
有人回答:當然不會了,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