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南都市「財神廟」人頭攢動,顯得格外熱鬧。
「財神廟」供奉的是商聖范蠡,就是歷史上那個靠著美人西施搞掉吳王夫差的「陶朱公」,因此每到周六周日,這裡就會聚集很多買賣古玩玉器的攤販,形成一個熱鬧非凡的古玩市場。
幾年下來,這裡規模越來越大,連周邊很多省份的商人也會趕過來做買賣,賣獨玉的,賣古玩的,賣老式唱片機,放映機,甚至連老一點的茶杯碟碗,舊書報紙也有的賣,可以說除了違法的,只要是老的東西都可以用來買或賣。
「老闆,這是什麼東西呀,蠻有趣的。」一個年輕人蹲在一個賣古玩玉器的攤前笑著問攤主道。
那攤主長得黑瘦乾枯,獐頭鼠目,為了搶攤位起得太早,此刻正斜靠在財神廟的牆角閉目養神,聽聞有了聲音,急忙睜開鼠眼,卻見眼前這個年輕人穿著很是普通,不,準確地說很是寒酸,白色的襯衣,洗的發白的牛仔褲,一雙快要磨破露出腳趾的球鞋,球鞋雖然是阿里達斯的,卻絕對是冒牌貨。
攤主綽號叫「李老鼠」,本來就是勢利之人,一看年輕人雖然乾乾淨淨,卻打扮寒酸,就先是輕看了三分,於是就愛理不理地打了一個哈欠,然後才「吧嗒」了一下嘴,呲著黃板牙說道:「這可是清代的鼻煙壺,幾百年的東西。」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年輕人皺了皺眉,原因是他本身很愛乾淨,而李老鼠此人向來不刷牙,最近又老愛抽菸上火,哈出的口氣臭氣熏天。
李老鼠絲毫不覺得自己口臭,一邊用小拇指留出的長指甲剔著中午牙縫裡殘留的韭菜葉,一邊含糊地說道:「知道乾隆皇帝不,知道慈禧太后李鴻章不,他們都愛用鼻煙壺。」
「可是不像啊……」年輕人伸手就去拿那東西,「你買不買啊?別亂動,這東西可金貴呢!」李老鼠很不滿年輕人的舉動。在他看來,對方就是那種傳說中的「窮**絲」,啥也沒有,卻喜歡問東問西。
年輕人有些訕然,模樣有些歉意地笑了笑,一雙很好看的眼睛變成了明亮的彎月,一閃一閃。
李老鼠微微一怔,只覺得這後生長得很是清秀,嗯,怎麼說呢,似乎也很有教養,尤其笑起來很好看,讓人不自覺地感到很親切,於是就咳嗽一下說道:「想看也可以,拿穩妥了,別一下給碎了……上次我這兒又有一塊上好的玉被打碎了,那****的卻死活不認賬。」
年輕人笑了笑,就再次伸手拿起那鼻煙壺仔細看起來。說實話,他其實只是好奇,本來遭到拒絕就不願意再伸手,免得死皮賴臉,倒是李老鼠這麼一說,他又不好意思拒絕。
那鼻煙壺放著的時候也不覺得如何,拿起來則覺得觸手冰涼,猶如握著一塊玄冰,碧綠的小瓷壺有嬰兒拳頭大小,小巧精緻,晶瑩剔透,最令人驚奇的是裡面似乎還裝有一絲液體,隨著鼻煙壺的傾斜在有趣地流動。
「這裡面裝的難道是鼻煙?」
「廢話,不是鼻煙難道是白開水?我可沒空往裡面灌東西,口那么小,想灌也灌不進去。」李老鼠很不滿意年請問的這個白痴問題。
年輕人笑了笑,絲毫不介意李老鼠的諷刺,猶自笑道:「可據我所知,鼻煙是粉末狀的,不是液體。」
「這你就不曉得了吧」李老鼠總算用指甲不牙縫裡塞著的韭菜葉子剔了出來,和著吐沫狠狠地吐在地上,「鼻煙這玩意是從明朝那時候傳過來的,歷經二三百年才在清朝流行開來……鼻煙就是把好的菸草磨碎了變成粉末,加入麝香等名貴藥材,或者用花卉提煉,製作工藝十分考究,煙味分五種:膻、糊、酸、豆、苦。因為鼻煙放在鼻煙壺裡容易發酵,所以一般把它用臘密封幾年乃至幾十年才開始出售……這種煙沫發酵久了就會自然氧化,和空氣中的水分結合在一起成為……那個啥,就是這種形態和體態……」李老鼠吐沫橫飛侃侃而談,能從他嘴裡說出這麼科普的東西倒是讓年輕人吃了一驚,旁邊也聚攏了一些人,聽李老鼠滿嘴胡侃。
李老鼠得意啊,實際上這些話他還是聽別人說的,自己賣力記下來,每次賣鼻煙壺的時候就吹噓一番,倒顯得他學識淵博,有憑有據。
年輕人含笑聽著,也不辯駁。
他叫林逸,平時沒什麼愛好,就喜歡周末來財神廟趕會,尤其喜歡在書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