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胡海休息,眾人開車去津港,體會一下什麼叫做衛嘴子?
按照他的話說,在水上,這裡地處渤海腹地、海河下游,水網密布,來自北塘的魚蝦、七裏海的螃蟹,組成鮮嫩美味的水產。
在陸上,位於東北通往京冀魯蘇等省市的陸路交通要衝,匯聚八方來客和萬千食材,各地名廚紛至沓來,助長人食不厭精的生活習慣。
最為四大直轄市之一,感覺這裡的存在感很低,與北上廣相比顯得特立獨行,有某種味道瀰漫其中。
一談起代表食物,外地人很少能想出類似於櫻桃鱸魚、龍井蝦仁這種上得了台面的菜,狗不理包子應該是最知名的。還並不是因為好吃,而是因為讓人望而生畏的價格和聞風喪膽的服務態度。
難怪在網上被戲謔成哏兒都,打娘胎里就是個二貨。
嘛玩意兒?對此當地人只想報以一個笑掉大牙的微笑。
但胡海說養活衛嘴子的,對外是麻花炸糕狗不理,對內那是煎餅果子嘎巴菜。尤其是煎餅果子,既是隨處可見的飯食,又是不可侵犯的聖物。
一套煎餅果子,可以在大俗大雅兩種模式間切換。說它大俗,漕運碼頭的船夫勞工囫圇兩套下去,便又有力氣繼續幹活。
說它大雅,民國四公子之一的張伯駒,終日賞著月色海棠,喝不求解渴的茶,聽唱不完的戲,80歲還念念不忘讓天津的學生來京帶四五個煎餅果子,仿佛吃上兩口,微風吹過落英滿地,就能在搖盪春如線的萬丈紅塵里做一回閒人。
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但一千個津人心中只有一套煎餅果子。所有人談起煎餅果子都會秒變處女座:製做煎餅果子,必須要講規矩。
和面必用綠豆面,小販們要把精選出來的綠豆泡一整天,笊籬撈盡浮在水面的豆皮,半夜起來用石碾子磨成糊,再摻和一些小米雜麵兒、五香粉與毛毛蝦米,醒發數小時。
早期做早點的清真飯館多,講究的據說用牛羊骨高湯和面。舀一勺麵糊,澆在搽了芝麻油的餅鐺上,「滋」——竹扒子劃拉出一層薄浪,推拉勾轉回立」,翻雲覆雨瞬間,好麼!
現出一張餅,漂亮的弧線耀眼得好似大悲院菩薩的頭光,圓如滿月薄似宣紙,豆香里浸出一股子醍醐灌頂的鮮味兒,再來個金黃色雞蛋交相輝映,簡直要把人生給照亮。
郭德綱相聲里說得好:一口下去,絕了。這邊吃,那邊槍斃你爸爸都不心疼。
綠豆面韌性低,攤皮兒易糊易破,是個技術活。許多外地攤販就改用更黏糊的白面做煎餅,殊不知那些磕磕絆絆的小洞才是正宗煎餅的id。
就憑著一套煎餅,這裡能把周遭城市都diss了,尤其是京城。只要一發怒,就威脅說把某某拉去受煎餅果子之刑,也有人揚言所有京城煎餅果子師傅要是敢入這裡,馬上被二他媽和坐地炮打死……
來到老城隍廟,這裡有最正宗的煎餅果子,張記三興。吃遍高大上,現在對小吃很感興趣,充滿當地風俗人情。
煎餅果子的靈魂伴侶,只能是果子和果篦兒。果子就是油條,又叫棒槌,剛炸出的時候胖大直立,泛著棗紅金色。
果篦兒就是薄脆,餛飩皮四面拉伸至極限油炸成型,兩張重合放在一起要質地均勻,邊緣齊整。
夾果子,吃個韌勁,夾果篦兒,嘗個酥脆,滿足兩種互補性格的胃。您要嫌不過癮,想夾別的——得嘞,隔壁吃大餅呀,大餅夾一切!
撒蔥花的時刻也有講究。雖然偶爾有人喜歡最後加點新鮮刺鼻的生蔥,但多數人還是喜歡攤了皮兒磕完雞蛋就撒上的熟蔥。
趁蛋液凝固之前眼疾手快加入蔥花,與蛋液一起成形,煎餅還要翻個面讓蔥花燜煎一下,充分散發香味。這順序要錯了絕對不行。
蔥花辣子甜麵醬,是最初的老三樣,後來又加上腐乳以及韭菜花。果子果篦兒要晾一會兒卷進煎餅,至於濕料得塗在餅皮的另一面,以免直接與果子接觸影響口感。
其中的每個步驟看似平淡無奇,但都是先輩們在歲月流逝中千錘百鍊凝結的智慧成果。
看著前面排隊的人自帶兩個雞蛋,瞬間有種被鄙視的感覺。
早年更牛逼,去早點攤用雞蛋代理排隊,依次排在放好的蛋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