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許家唯一一個在明面上推舉送入宮中的人,又是這樣的背景,的確不該再留著了。許櫻哥輕聲道:「哥哥糊塗。」
姚氏道:「他只是不想再拖累我們。」
出發點是好的,卻不見得做得就妥當。許櫻哥嘆息道:「我們出來得差不多了,該回去了。」
母女二人照舊微笑著,輕輕鬆鬆地走回花廳去,世子妃已經命人備了宴席,熱情招待眾人落座。誰也不去提那些糟心事,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
天要黑時又下起了小雨,張儀正交割了差事,走出宮門,帶了幾個親隨歸家,才要下馬,就見朱貴快步跑上前來一下撞開了牽馬的小廝,討好賣乖地道:「三爺,您回來了?可累?」
張儀正瞥了他一眼,將馬鞭扔給他,轉身往裡走:「說吧,什麼事?」
朱貴咬了咬牙,低聲道:「小人這些日子奉了三爺之命在許五爺家外頭守候,瞧見一個人在許五爺家出入,看著挺眼熟的。」
張儀正不悅地看了他一眼:「吞吞吐吐的幹什麼?」
「噯……」朱貴頗有幾分為難像,那個人說是死了的,當初為著替那人的家裡人求情,三奶奶就鬧了一場,如今那個死人又在一向與三奶奶親厚的許扶那裡出現,若是三爺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場大風波。但他覺著實在隱瞞不得,於是豁出去似地道:「雖則他改了裝束換了姓名,但小的覺著他就像是趙璀。」
「什麼?」張儀正站住腳,覺得頗有些匪夷所思。轉念一想,卻又覺著自己那般稀罕事都撞上了,這該死的人死裡逃生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再想到許櫻哥這些日子都讓雙子在許扶宅子外頭候著,便是在宮裡也不曾斷了消息,又有那日雙子與她的密談,她燒了的紙條,次日早間悄悄送去許衡府上的密信,心裡就頗有些不是滋味,又酸又恨。直接就認定那人定然是趙璀無疑了。
「是真的,天下人太多,相似的不少,小人只怕弄錯了,真是瞧了又瞧,雖然拿不準是否真如所料,雙子這些日子也在那裡守著,小人曾看見過他跟梢那人,故而覺著實在蹊蹺,不能不報給三爺知道。」朱貴見張儀正臉上陰晴不定,不知他究竟是動了怒氣還是有什麼想法,忙又道:「興許是小人看錯了也不定,小人再去查,再去查!」
卻見張儀正自嘲一笑,隨即道:「繼續盯著,不要打草驚蛇,有消息及時來報,若是漏了消息……」
朱貴忙道:「不會的,不會的。」
張儀正想了想,將腰間掛著的一個荷包解下來扔給朱貴:「去吧。」
朱貴接了這荷包越發慎重小心,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匆匆忙忙地趕出去繼續辦差不提。
連著下了這許多的雨,園子裡的樹木花草都顯得濕漉漉的,又有一株紅葉李葉面上墜滿了水珠被壓得低垂下來,張儀正從樹下走過便被拂了一頭一臉的水珠。他心裡頗有些煩躁,猛地一揮,那樹枝彈回去又彈回來,反倒弄得他一頭一臉的水。於是越發心煩悶氣,有心將那樹枝砍了出氣,卻又見幾個婆子丫頭立在一旁行禮看著的,只得板著臉走到隨園。因不見有人來接,開門的婆子動作又遲緩,索性一腳踹了上去。
那婆子「哎呀」了一聲,顧不得地上泥濘潮濕,驚慌失措地跪拜下去哀聲求饒,張儀正理也不理,只管大步往裡走。才到階前就見許櫻哥從里含笑迎了出來,神色間不見任何異常,只道:「雖然雨不大,三爺也該撐把傘才是。」
張儀正淡淡地道:「不過一點小雨,淋不死人,我命且硬著呢。」
許櫻哥見他不高興,心中有些奇怪,仍是笑意盈盈地扶著他的胳膊陪他往裡走,吩咐眾人備熱水,取乾淨衣服,擺飯,待得屋裡沒了其他人,方低聲道:「怎麼了?」
他此生最恨的人便是趙璀,她明知趙璀還活著卻瞞著他。張儀正只覺得一股邪火在胸腔里躥來躥去,好容易才壓住了,將濕漉漉的外袍脫了扔在許櫻哥懷裡,悶悶地道:「沒什麼。」
許櫻哥垂眸想了想,微笑道:「可是在宮裡遇到什麼事了?」話音未落,就見張儀正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隱隱含著責備。於是頗有些莫名其妙,少不得追問:「究竟怎麼了?」
問她,她大抵會抵賴裝不知道,但若是不問,事情就更不能控制,也許她一個心軟便放了不該放的人。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