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突然的乖順令薛氏覺得心裡不踏實,她仔細叮囑連婆子小心看好夏安生,免得她節外生枝。
至於秦家,薛氏不屑一顧,就算是知道了自己偷龍轉鳳嫁女兒的事情又如何?小門小戶的,他們能鬧騰出什麼浪花來?
她可不稀罕秦家什麼添妝銀子,這樣沒本事的窮親戚,還是斷了來往才好。但消息還是要送的,免得秦家再差遣人過來打聽,無端添亂。
消息遞過去,果真如安生預料的一般,秦家老太太聽到這沒頭沒腦的消息就開始忐忑難安,不知道自己這不受待見的外孫女遭受了怎樣的罪過,好言好語地打發了安生舅母錢氏親自過府看望。
錢氏吝嗇,也只提了安生祖母給親手準備的兩樣吃食,用朱漆食盒裝了,好歹不空手,落個臉面。
薛氏不情願地將她迎進來,幾句寒暄,輕描淡寫地說了安生「摔跤」的事情,就差連婆子將錢氏帶進了安生的小院。
夏府處處張燈結彩,洋溢著喜氣,錢氏不能裝聾作啞,得知三小姐即將成婚,唇角情不自禁地就抽搐了一下,暗罵安生病得不是時候,自己又多此一舉上趕著登門。出於臉面,好歹是要出點血,壓箱底的禮兒少不得。
安然聽到動靜歡喜地迎出來,連婆子也相跟在身後進了屋,杵在一旁像尊大佛似的不動彈。
安然親手給斟倒了茶水,錢氏毒辣的目光早就在姐妹二人的香閨里逡巡了一圈。
清湯寡水,閨房裡連個像樣的物件都沒有,就連姐倆身上穿的羅裙,也都是過時的下等料子。
夏家老爺官職雖然不高,但是油水應該也不少,自家姑奶奶當初在世的時候將姐妹二人可是打扮得花團錦簇的,如何現在這樣寒酸?
俗話說,有後娘有後爺,無親娘不疼熱,姐倆的悽惶日子可想而知。
錢氏將手中食盒遞給安然,酸丟丟地叮囑:「裡面有老太太給蒸的滿滿兩籠羊肉丸灌湯餃,就摻了一點小嫰蔥,可是倒了半瓶子芝麻香油,滿兜的油湯。」
安然笑著道聲謝,接在手裡:「妹妹嘴裡正寡淡,我去廚房籠屜上熱熱,燙嘴才好吃。」
連婆子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一步上前去奪,殷勤道:「不勞大小姐,這跑腿的差事交給婆子就好。」
安然還有些猶豫,連婆子已經一把搶在手裡。
安然依舊是彎了眉眼好脾氣:「那就勞煩嬤嬤再讓廚房燉一碗爛乎乎的米粥吧,二小姐這兩日脾胃嬌弱。」
連婆子忙不迭地應下,撩簾出去,背轉身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食盒,勾人的香氣爭先恐後地鑽出來。
錢氏明白安然是故意支開了婆子,扭臉有些埋怨地問安生:「你這孩子自小就跳脫皮實,怎麼摔一跤還摔出這樣大的動靜來?」
安生第一眼見來的是錢氏,不是娘舅秦懷遠,心裡就情不自禁地咯噔了一聲,覺得今日這事怕是有些渺茫,難以指望。
俗話說的好,人有三不親,姑父姨夫娘舅的媳,錢氏又是個無利不起早的,若是沒有貪圖,怎肯為了姐妹二人奔波勞力。
她低垂下眼瞼,委屈道:「哪裡是摔的?是氣不過夏紫蕪霸占了姐姐嫁妝,又要代替姐姐嫁進孟家,就理論了兩句,被她們一棍子敲在了頭上,昏迷了幾日。」
錢氏是知道安然與孟家的婚事的,又是做買賣的場面人,聞言立即就跳了起來,頗為義憤填膺。?「什麼?豈有此理!她薛氏母女簡直欺人太甚,欺負我家安生沒人疼了是不?可惜了你娘舅出門進貨,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否則定然鬧她個雞犬不寧,好生辯辯這理兒。」
安然聽了錢氏這明顯推脫的話,心裡淒涼,站在窗戶根兒下抹金豆。
安生嘆口氣:「還不是夏紫蕪那一肚子壞水的舅舅薛釗給出的餿主意,他想藉此高攀孟家呢。原本還指望姐姐將來進了孟家做長媳,一進門就當家,主持孟府中饋,我們都能實實在在地沾點光。誰料想,母親竟然這樣偏向,拖延了兩年,讓紫蕪頂替了姐姐的名頭嫁過去。」
錢氏是個愛財的,心裡的算盤向來打得啪啪響,安生巧妙地點到為止。錢氏心裡就開始翻湧,三下五除二,就將其中利弊看了個清楚。
若是論親近,自家老爺們與婆婆疼愛姐妹倆,絲毫可不遜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