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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中秋過後,落了兩場雨,秋風便一日比一日涼了。
安生院子裡的石榴已經熟透,露出瑪瑙一般晶瑩剔透的石榴籽,沉甸甸地壓彎了枝條。
安生一邊剝石榴籽,一邊看書,一日也不敢懈怠。
針灸之術更是刻苦。
冷南弦說過:「大匠能予人以規矩,不能使人巧」,若想達到心手合一,不能一蹴而就,還需要自己勤學苦練。
她堅信,自己一定能夠說服老夫人,重新回到藥廬。
她時常以自身施針,按照書中所授,試著摒除雜念,凝神靜氣,提丹田之氣集中於指腕,將全身意念匯集於針尖,敏銳地感受針尖處的感觸,掌控雙膝骨膜韌帶之處提插的深淺輕重,以及指尖捻轉的幅度,針尖進退的疾徐。
院子裡少有人打擾,安靜得魚缸里錦鯉吞吐水泡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靜下心來的安生感覺自己愈加耳聰目明,銀針也得心應手。
夏員外最近一直都沒來家書,從南面過來的客商說南方下了幾場暴雨,沖斷了路,大概一時半會兒還不能修好,許是行程被耽擱了。
家裡人忐忑難安的心這才落了下來,日日翹首等待。
薛氏母女將安生恨得牙癢,憋了一肚子的壞水,見了安生還要皮笑肉不笑地誇讚兩句。
連婆子代主受過,回到府里聽說被鞭笞了幾下,不痛不癢的,第二日照舊腳下生風,盯著安生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齒。
安生明明知道這個連婆子留不得,就像她手腕上的珊瑚蛇那樣,沒準什麼時候就會冷不丁地咬上自己一口。但是她是自己調查母親死因的關鍵所在,也是唯一的可以突破的人證。暫時,還必須讓她活著。
安生努力地回想母親生前的飲食習慣,對於她喜歡的那幾樣飲食,包括茶飲全都暗自記在心裡。
她清楚地記得前世里夏紫蕪的那一句話:「你的阿娘並非是得了什麼咳喘病症,而是連婆子按照我母親給的食譜,精心調理出來的一身病症。」
以前,連婆子只是府里的一名廚娘,任是誰也不會想到,薛氏母女竟然會買通了她,對母親暗下毒手。
她思前想後,連婆子應當不會這樣大膽,往阿娘的飯食里直接投毒,那麼,按照夏紫蕪的說法,應當就是利用食物相生相剋的原理。
安生從冷南弦的書房裡,翻找出幾本關於食物相生相剋的書籍,帶回府里。現在有了空閒,便經常翻閱,凡是與阿娘生前的病症對症的,就如數記錄下來。
安生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小心翼翼,都是栓了房門,擔心被別人看到,傳進薛氏的耳朵里,再引起她的懷疑。
從上次發生在中秋夜的事情可以看得出來,薛氏母女幾人已經對自己生了疑心,在小心提防。
自己如今足不出戶,相當於被薛氏剪斷了翅膀,那麼下一步,她必然就應該開始對自己宰割了。
端午輕輕地敲門走進來,對安生道:「小姐,夫人請您到前面去。」
安生頭也不抬:「做什麼?」
端午搖搖頭:「不知道呢。不過......」
「不過什麼?」
「今日府里來了幾個媒婆子,正在前廳吃茶,聒噪得很。」
安生放下手裡的書:「媒婆?她們在,叫我出去拋頭露面的做什麼?」
端午不說話。
安生站起身就走。
「小姐!」端午在身後喊:「你就這個樣子出去麼?」
安生低頭看看,一身煙青色軟緞羅裙,軟底繡鞋,舒適簡單,落落大方:「這一身怎麼了?」
端午支支吾吾道:「怕是夫人有心給你說媒呢,交代說讓您穿前幾日新做的羅裙。」
安生略一愣怔,摸摸自己松松垮垮的髮髻:「擦脂抹粉,打扮得煥然一新了,好給她賣個好價錢麼?」
說完扭身就走。
前廳里,一群婆子嘰嘰喳喳,一驚一乍,正是熱鬧,如簧巧舌你一言我一語,哄得薛氏眉開眼笑,合不攏嘴。
安生隔了極遠,就聽到裡面的鬨堂笑聲長了翅膀一般飛出來。
第九十四章 媒婆登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