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正是十五,陳玄越還沒有過來,倒是幾個姨娘先來給她請安了。
顧錦朝剛生產完的時候,幾個姨娘就來看過她,薛姨娘還送了孩子一對金鑲白玉的手搖鈴,余姨娘和陸姨娘都送了自己做的小襖或者是孩子的肚兜和襪子。
三個姨娘如今住在羨魚閣,路遠地偏,和原來江氏的住處相去不遠。原本顧錦朝住到木犀堂,是應該把姨娘們的住處挪到她近旁的。不過一則她不用姨娘們伺候,二則陳三爺現在也不在姨娘那裡宿了。所以姨娘們也就一直沒有挪動過。
按以往的慣例,薛姨娘給她奉了茶,問起長鎖的事:「……原夫人身子不好,十一少爺四歲前都是妾身帶著的。十一少爺兒時候調皮,吃奶又吃不好,妾身還想了許多辦法帶他。前些日子聽說小少爺夜啼,要是還沒好,妾身倒是有些辦法……」
顧錦朝喝過茶,含笑說:「他現在已經好了,不用你麻煩了。」
薛姨娘看著她的目光小心翼翼的,畢竟陳三爺不管她們,顧錦朝一個心情就能決定她們的生死。她又笑了笑:「沒事兒了就好,妾身聽聞小少爺近日不好,就想起十一少爺那時候的情況,兩兄弟倒是一樣的情景。」
顧錦朝知道薛姨娘是想念陳玄新了。不是節氣時候,她和陳玄新都見不上一面。
顧錦朝淡淡道:「一會兒十一少爺也要過來給我請安,你倒是可以留著吃午飯。」
薛姨娘面上一喜,知道是顧錦朝的恩典特意讓她見兒子,連忙屈身告謝。
陸姨娘就笑了笑:「妾身倒是真羨慕薛姨娘,能陪著夫人進午膳。妾身和余姨娘在羨魚閣總沒人說話,心裡寂寞得很……」
剛說著,余姨娘就咳嗽了起來。陸姨娘臉色一僵。
顧錦朝看了她一眼,余姨娘並不比她大幾歲,正是長得最好的時候。肌膚勝雪,人比花嬌。她用帕子捂著嘴,把腦袋別到一邊去,低聲說:「妾身前幾日感了風寒,還沒有好得完全……得罪夫人了。」
顧錦朝看她臉色是有些蒼白,人看上去虛弱無力,自然也不會怪罪她:「既然久病未愈,那總得找大夫過來看看。這咳疾要是拖得久了,還要生出別的病來。」
余嫻音站起身行禮,依舊是淡淡的語氣:「前日妾身讓擅醫理的婆子看過了,如今正在喝湯藥,現下已經鬆了許多。就不勞煩夫人為妾身請大夫過來了。」
余姨娘的性子最奇怪,可能因她父親是宛平縣長史的緣故,比丫頭和商賈出生的薛姨娘、陸姨娘倨傲一些。既然她不願意看病,顧錦朝也就不勉強她了,點頭讓她坐下了。
等兩個姨娘退下了,就到了劉管事和魏管事來說話的時候。既然沒什麼事,顧錦朝就先打發他們回去了,自己拿了回事處的一本記賬仔細看。她自己本身就常年看商鋪、田莊的賬本,這些倒還難不倒她。只是這一看才發覺陳家的開支確實大,僅是回事處里每月都有近千兩的支出,要是遇上很大的人情,千兩都不足以應付……這樣算下來,陳家也不知道要多大的產業才能支撐得住!
薛姨娘站在旁邊伺候她,幫著端茶打扇子。
中午顧錦朝就讓丫頭在西次間擺了飯,請薛容坐下來一起進膳。
薛容惶恐不肯,顧錦朝就道:「等會兒十一少爺過來,肯定不願意看到你站著伺候我……」
夫人是想在孩子面前保全她的臉面……薛姨娘咬了咬唇,才慢慢坐下來。
陳玄新上午要去陶晏館聽先生講課,中午的時候才能過來。他走進西次間就看到薛姨娘也在,臉上有些驚訝,但很快就收斂了心神恭敬地給顧錦朝行禮,又喊了薛容一聲薛姨娘。
薛姨娘見他又長高了些,面貌也開始像陳三爺了。含笑著點頭,陳玄新看了自己的生母一眼,欲言又止。又柔聲向顧錦朝問起長鎖的事。
剛好乳娘抱著長鎖出來,可能是看到了坐在羅漢床上,穿著茜紅色緙絲褙子的母親,他眼睛一轉也不轉。顧錦朝就起身笑著逗他,親了親他的小臉,他也睜著眼睛仔細看她,就像看他床上的虎頭娃娃一樣。等顧錦朝把他抱進懷裡,他就乖順地靠著顧錦朝的肩膀,身上一股奶香。
薛姨娘看見便笑:「十一少爺,你看看小少爺多可愛。你這麼大的時候,就瘦得像猴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