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花跟楊康來這興師問罪,只有一個原因,王嬸子前些天幫他們家耕種的玉米,滿打滿算三畝地,才出了幾十棵苗子,因為王嬸子匆忙間,忘記給玉米粒拌藥就種了下去,被蟲子吃了不少,讓楊康踩的那些坑,又太結實了,苗兒也沒鑽出來,這樣一折騰,稀稀拉拉的,一眼望去,田裡還是光禿禿的。
本來種完玉米,等它們出了苗,對於那麼空著的坑,還可以補種一下,可那得天上下了雨,田裡濕透了才行,這幾天雖是陰天,可一滴子雨也沒有下,補種這條路算是堵死了。
何秀花心想著這三畝地能產不少玉米棒子,被王嬸子一耕種,年底的收成,算是泡湯了,心裡懷疑是自己這個婆婆故意而為之,或是對分家這事心有不甘,才出這點子,害自己一回。
王嬸子還在端著碗吃蘿蔔條子喝稀飯,被她一通鬧,飯也吃不下去,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看著手心裡因種田磨出來的老繭,眼圈就紅了。
雖然沒給種子拌藥是王嬸子疏忽了,可她幫著幹了幾天活,何秀花還這樣來興師問罪,就有點失婦德了,好吧,反正何秀花也不懂什麼叫婦德,雖然她爹以前是個舉人,念過書識得大字的,可優良傳統一點也沒落到她身上,她這潑辣脾氣,全是得了她娘柳氏的真傳。
「反正要麼賠我三畝田的玉米收成,要麼,賠銀子,如今一斤玉米十個錢,這三畝田,怎麼都收上千斤。」何秀花向王嬸子伸手,見王嬸子直抹淚,就對著楊康的背捶了兩拳:「問你娘要銀子啊,傻站著看熱鬧呢?你來前兒是怎麼說的?」
新房子都是楊波花了四兩銀子買的,王嬸子手裡哪有什麼可周轉的銀錢,何秀花罵自己也就算了,還打自己的大兒子楊康,把楊康欺負的跟小雞子似的,心裡就心疼的很,可又想不出法子,本想說自己家有兩畝田,不然到秋後有了收成,就給何秀花,可這兩畝田,不但是自己吃飯的依靠,家裡還有楊波,老頭子呢,自己也做不得這個主。
「反正玉米種到田裡了,出不出苗,也不是王嬸子說了算的,地主家請人做活,還得給工錢呢,她給你們做了幾天活,沒問你們要銀子,你們還送上門來了?」芙蓉本來也不喜歡何秀花,見她打楊康,就說:「要打,你倆回家關起門打去。」
「我就愛在這打。這是我男人,我愛怎麼打就怎麼打。」何秀花說著,又給楊康兩拳,芙蓉看的暗暗高興,王嬸子卻心疼的哭紅了眼,何秀花折騰一會兒,也累了,就說:「今兒不賠銀子,就把屋裡值錢的搬走抵了,或是扛走些糧食,或是先把兔子拎走殺了吃。」
芙蓉怕她亂來,就對她說:「你們要真拎走了這肥兔子,楊老爺子就是追到嫦娥那,也給你們要回來,不如先回去,明兒,這事就有定論了。到時候誰也不欠誰的。」
何秀花本是沖銀子來的,聽芙蓉這話,有點半信半疑,問她:「當真?你可別唬我。」
「我家也在石米鎮,我唬你,明兒還能跑了不成。」
何秀花想想也是,芙蓉家在這石米鎮,雖窮些,可拖弟帶妹的,她也耍不出什麼花樣,約好明兒上午來解決這事,何秀花才走了。
王嬸子這才把鹹菜碗放鍋鹽上,站起來去洗了把臉,拿衣袖擦一擦問芙蓉:「這孩子,她明兒又來了,你能有什麼法子,她想要的是銀子……」
「王嬸子,你就等好兒吧。」芙蓉心裡暗暗想著,所謂天龍蓋地虎,寶塔震河妖,自己是不會讓何秀花得逞的。
傍晚的時候,楊老爺子放羊回來了,王嬸子知道事情瞞不住,就給楊老爺子說了,他氣的又站院裡指天罵了一陣子,可也沒法子,只能靠著門檻抽菸鍋子。
天擦黑的時候,楊波才回來,草草的吃了饃,喝了稀飯,楊老爺子就吐著煙氣說:「你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跑啥,你大嫂跟大哥,今兒都要來抄咱家了,你也不回來擋一擋,你娘一個人在家,眼睛哭的,跟院裡的兔一樣。」
芙蓉關上自家院門,叫了楊波出來,附在楊波耳朵邊說了幾句話,楊波臉上一笑,問她:「能行麼?」
「能行,就看你敢不敢幹。」芙蓉豁出去了。
「那行,我跟你去。」楊波說著對正刷鍋的王嬸子道:「娘,我一會兒就回來。」
楊老爺子就著如豆的燈光,嘆了口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