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晚迎抓著瑞珠的手臂,彎下腰揉了揉膝蓋,恨恨往身後的講經殿看一眼,滿是嫌惡。
「快走快走,趕快走!」
說著就怨氣衝天地往瑤華殿方向去。
「每日天不亮就得來,咬著牙聽了這麼些天經文,別說兩條腿廢了,我看就連我這腦子都快要廢了。當初,在仁壽殿裡,姑母那沒完沒了的魚鼓聲,吵得我頭都要裂了,如今好不容易清靜了,這可好了,又開始了,這個元雲娥,搞什麼不好,非搞一群臭烘烘的苦行僧進來念經」
每日,她是最晚一個到,最早一個走。
瑞珠小聲提醒:「娘娘,這種話還是別說了,別說旁人會不會聽到,就是聽不到那也是冒犯佛祖的。」
「呵,」陸晚迎白她一眼,「到底是從前在仁壽殿聽慣了。」
她一頓,扭頭隨手點了個宮人:「你,趕緊回去準備,待會兒我一進殿就要沐浴。」
宮人縮著脖子應了聲。
打發了宮人,陸晚迎卻是不急了,眉頭擰起,心裡直犯嘀咕。
「說來奇怪,你說她怎麼忽然想起要誦經念佛了呢?」
瑞珠也是不解:「許是近來宮中戾氣太重,她自覺害了這麼多人的性命,良心難安?」
也難怪瑞珠這麼想,在這後宮裡頭,誰人不說元氏寬豁大度、溫良恭儉?
「她會良心難安?你還真是白在宮裡待了這麼久。」陸晚迎失笑:「難道你不知通常釋典念得越勤罪孽越重嗎?一個連心都沒有的人,這良心又是何物?」
瑞珠沒說話,無端想起了太皇太后。
陸晚迎挑眉:「你說杜鵑那個賤婢到底有沒有把我胎兒不保的事告訴元雲娥?」
瑞珠醒過神,仔細回憶一番才道:「奴婢瞧她的神情,不像是知道的樣子,還真以為您是因為落水才小產的」
陸晚迎涼涼問:「杜鵑的家人呢?」
瑞珠抬抬眼:「說是夜裡火星子濺到衾被上,然後,一家七口無一生還。」
陸晚迎微微一詫,笑了:「父親過世後,兄長的行事倒是越發利落了。」
瑞珠搖頭:「似乎是意外。」
「意外?」
「也或許是皇后所為。」
「這倒也有可能,既然她動了手,也省得麻煩我們了。」陸晚迎沉吟一下,又道:「不過,我也不白占她的便宜,找個機會殺了韋氏。」
瑞珠有些猶豫:「皇后一直無子,萬一韋氏死了,主上將三皇子交給皇后,娘娘豈不是為他人做嫁衣?」
陸晚迎沉沉笑了:「你說他真的不知道我為何胎兒不保嗎?」
她永遠也忘不掉含章殿裡,那狠狠扇過來的一巴掌
這孩子本就是個孽種。
不可惜。
「可要殺要留該由我做主才是,他高灝憑什麼?」
*
「貧僧將這本《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贈與太后,唯願能幫您消除重業,增長福德,成無上道。」
「多謝大師。」
梁婠提了口氣,顫著雙手接過,緊緊抱在懷裡,那千恩萬謝、不勝感激的模樣,好像交給她的不是經書,而是救命還魂的聖藥。
僧侶低下頭念了句阿彌陀佛,目送著被宮人攙扶著、憔悴得形銷骨立的人離開。
待太后離去,眾人不由交換著眼神,暗暗唏噓。
許是天妒紅顏,許是現世現報。
眼下這副模樣遲早被皇帝厭棄
自講經以來,太后總是第一個來講經殿,不明真相的,只當太后格外虔誠,知悉隱情的諱莫如深、絕口不提。
可天下終歸沒有不透風的牆。
那天落水後,太后大病了一場。
雖然太醫令說太后已經病癒,但太后自己一再堅持身體不適,太醫令再問,太后卻又含含糊糊,說不清楚究竟哪裡不適。
皇帝只道是太醫令無能,故而換了幾波太醫給太后請脈,可診來診去,也都診不出個所以然。
偏又不能說太后沒病裝病,畢竟只要長了眼睛的,都能清清楚楚看到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