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時已經晚,付新本是往下跪,經這麼突然一抻,便就成了往頭撲。
這是極為失儀的。
而付新身後的付紋、付悅幾個,則已經規矩地跪到地上,給崔太夫人磕頭:「老夫人萬福。」
在一眾人里,付悅磕頭磕得極為精準。
手的擺放,腰的彎曲與後背的挺直度。
即使是崔太夫人年輕數十歲,也不見得比付悅行得標準。
也難為當日,武琪不肯收付悅。
付悅若是出去給人當禮儀師傅,武琪都得自退一席。
崔太夫人瞅了,不由得暗暗點頭。
但是一瞅幾乎趴到地上的付新,崔太夫人面上就是一沉。
趙夫人大驚失色,一想到自家母親,不將人罵哭決不停嘴的習性,就搜腸刮肚地想為付新開解幾句。
付新趴在地上,以頭觸地,不等趙夫人出聲,已經悶聲說道:
&孫女兒出自商家,自小沒有規矩,母親在家裡教了外孫女兒多日的禮儀,卻半分沒有學會。母親教女兒今日定要求得外祖母親自教育。」
崔太夫人本來已經打算要罵付新了,聽了付新的話,倒是愣住了。
小小年紀,光是這份反應,就不一般。
也難為她女兒會非要過繼了這孩子。
崔太夫人心下這般想到。
當然了,崔太夫人是不可能承認,她教出來的女兒,會胡亂的憑著感覺亂認親的。
崔太夫人這是變著法的,給付新加分。
本來打算看好戲的付悅,也是愣住了。
她知道付新嘴甜,但沒想到,反應卻也是如此的靈敏。
一下子,便就想到了為自己開解眼前尷尬的說詞。
付悅不得不承認,付新還是有幾分頭腦的。
崔太夫人面上緩和了不少,慢聲問道:「是嗎?你母親這麼與你說的?」
付新仰起頭,一臉誠摯地看著崔太夫人>
&孫女兒怎敢騙太夫人?母親說『你這般拙劣,我是教不得你了。還得你外祖母出手,就是塊頑石,也能調—教成美玉。明兒去了你外祖母哪兒,你就求著你外祖母留下你來。清河崔家,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趙夫人心想: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娘一慣的愛端架子,怎麼可能被你的馬屁給糊弄了?
事實證明,世人沒有不愛被人拍馬屁的。
只有會不會拍。
趙夫人對自己母親的認識,被刷新了。
崔太夫人隨著年歲增長,與她接觸的人,礙於她的身份,表面上恭敬。
背地裡的不以為然,崔太夫人多少還是能感覺得到的。
沒人拍她馬屁,有些人是不敢。
像趙夫人等人,自小在崔太夫人一本正經的教養下,對同崔太夫人是又敬又怕。
如何會敢在崔太夫人面前,偷奸耍滑,油嘴滑舌?
而不怕崔太夫人的人,又不值當地,自降身份去巴結崔太夫人,說些好聽的。
因此上,付新的話,就如一股甘甜,流進了崔太夫人那荒蕪的心田上。
付新既誇了崔太夫人儀禮,連帶著抬高了清河崔氏。
崔太夫人最愛聽人說她們清河崔氏,如何的高貴。
隨著崔太夫人臉笑得如春花一般,趙夫人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而踩了付新衣角的付悅,卻是氣得鼻子都歪了。
崔太夫人笑得比對著趙夫人還柔和:「小人精,在我這兒耍心眼,你以為我老太太是好糊弄的?你母新是我女兒,我還不知道她的?」
付新仰著頭,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瞅著崔太夫人,跪得直直地,一副恭聆聖訓的模樣。
崔太夫人再端不住了,笑出聲來道:「好了,起來吧。我自然知道,我女兒定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的。你母親自己也知道,她自己當年多難教,不也被我教出來了?」
趙夫人心想:我這娘不會前些時候,感了風寒,有些糊塗了吧?
怎麼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呢?剛進門時,感覺還好好的呢。
付新幾個都站了起來。
丫頭過來,撤了軟墊。